“你也这么叫我。”隋宁远笑了笑,坐到车边缘,祁广将他扶下来。
“收留我,那也是我的主人家。”孙小牵不确定地跑来看他一眼,“可以吗?”
“可以。”隋宁远笑笑让她放心,又问:“你刚才在地里做什么?”
“捉西瓜虫。”
孙小牵摊开满是泥巴的手掌,手上爬着几只瓜子仁大小的黑虫子,虫背上还有甲壳,隋宁远没准备,猝不及防一看,这玩意儿就在眼前,他嗷得叫唤一声,回身一跳,正好祁广正好站在他身后,双手一伸,便揽住隋宁远腰。
“你。。。捉这些干什么?”隋宁远吓得抓着祁广的衣襟,完全没注意到自个儿正用什么姿势抱着他。
“喂鸡,大黑背和紫凤爪不能只吃菜叶和豆糠,会下不出蛋的。”孙小牵合上手指,很认真回答。
“哦。”隋宁远咽咽口水,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夸张,一回头,祁广正低头垂眸看他,任劳任怨由他挂在身上。
“好孩子。”隋宁远讪笑着从祁广身上下来,收起他这怂样。
孙小牵被他夸了,咧嘴笑了笑,转身就跑去鸡舍喂鸡去了,临走前还喊:“阿广哥,灶台我一直看着呢,火没灭,炖的差不多了。”
“好。”祁广应了声,开始从车上卸东西。
隋宁远伸手要帮忙,被祁广拦下赶回去,他道:“主人家快进屋,外头还是风大,别再吹了着凉。”
“我还真成豆腐捏的了。”隋宁远无奈,只得甩手掌柜似的踱步进屋,一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肉香弥漫在整个屋内。
光是闻那香气,胃便空得发酸,迫不及待想要开饭。
祁广拎着隋宁远那一袋子一袋子的药走进屋,打开橱柜,将里头原本囤的米面都拿出来,放灶台下头,空出上层隔板,分类将隋宁远的药摆进去。
“这么多,要吃到猴年马月去?”隋宁远绝望坐在床边,晃着双脚。
“不多,上面这一层是早晨要吃的,下面这一层是晚上吃的,早上晚上也就两次,俺手里这一份是滴耳朵的药浴,每天晚上滴入泡一泡就是了,不多的。”祁广道。
“我讨厌吃药。”隋宁远噘噘嘴,他从小就不喜欢喝药,小时候每次吃药都要跟娘亲好一通撒娇,后来娘亲去了,只剩他一个人,没人撒娇了也就老老实实喝下去。
现在不知道怎的,他又忍不住对祁广撒撒娇。
想让他哄着才吃。
“药要吃的,吃了药,俺给主人家蜜饯吃。”祁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包油纸,放在掌心摊开。
隋宁远一瞧,笑道:“这不是我之前从隋宅拿回来给你吃的么,怎么一个没动还留着呢。”
“俺觉得这东西难得,没舍得吃,正好留着给主人家,喝了药嘴里发苦,吃了蜜饯就不苦了。”祁广仔细收好蜜饯。
“你真好。”隋宁远随口一说,却是发自真心夸他一句。
祁广吞了口口水,又不大自在,这汉子不自在的时候特别明显,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笨拙地抓抓头发,忙不迭道:“俺做饭了。”
孙小牵从外头回来,舀了水洗手,她蹲在地上看祁广忙活,问道:“阿广哥,有什么要我拿的。”
祁广见她勤快,也明白这孩子是吃苦多了,生怕自个儿好吃懒做被赶出去,不肯闲着,于是道:“屋后的菜缸里有萝卜,拿两根来,还有白菜和豆腐,一样一个。”
“好嘞。”孙小牵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这孩子干活真利索。”隋宁远看着她的背影夸赞,“现在这屋里就我一个废物了。”
“主人家之前说得对。”祁广拿了盆舀水,蹲下准备洗菜,“你天生矜贵,从前娘亲在的时候就矜贵,如今虽比不得从前,但俺也希望主人家依然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用干活,只想清福。”
隋宁远撑着胳膊,漾开笑容,笑得轻松无羁。
“我有时候会想,可能不是我收留了你,而是你愿意收留我。”隋宁远轻声道,“天底下也就是你,还愿意拖着个累赘日日辛苦。”
祁广没有回他,隋宁远也没放心上,本来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脱了狐皮衣裳,盖在腿上,还真就享起他的清福来。
孙小牵抱着萝卜和白菜从外头艰难回来,将那菜扔到水盆里,又跑去拿豆腐。
祁广正好拿过萝卜,再水里搓洗上头的泥点子。
“不觉得。”他闷声说。
“嗯?”隋宁远看他。
“不觉得是累赘,就不觉得辛苦。”汉子说完,专心洗萝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