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寿和祁广在人堆里好一顿挤,这才从九各村这些村民之间挤到前头去,吴老二家已经祭了黄土,拜了土地神,此刻正高悬着大红鞭炮要燃。
“那个就是吴老二。”周寿示意远处一个戴着瓜皮小帽,唇上一撮小胡子的男人。
“哦。”祁广只看了眼就收回视线,这算是他新东家。
对这些个农家子来说,一辈子光宗耀祖的事情也不外乎就是买地盖房,所以吴老二今儿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可谓是面子足足的,满面红润,说道:“感谢乡亲们啊,今儿个放串大红鞭炮,足足一百八十响,讨个大彩头!”
他拿个火折子,另一个人举着长杆,挑起那炮仗,底下长长的线燃起来,滋滋啦啦,底下的人就等着这么一刻,屏息凝神,捂着耳朵,就等那炮仗炸起来。
几个数后,噼里啪啦,红炮仗炸响,似天上降雷,吵得人耳朵疼,村子里所有的鸡啊狗啊的,全被吓醒了,一时间满村鸡飞狗跳,倒也是真热闹。
周寿两手堵着耳朵眼,也看得高兴,祁广倒是不怕这个,他只是觉得有意思,眼睛盯着那鞭炮在空中炸开,变成青烟消散,一串又一串的响。
身侧的人群挤了挤,祁广没留意,只觉得身边晃过去个黑影,他的脚还让谁踩了一道,下意识伸手一扶,再看时,就见个盘着粗辫的姑娘不大好意思地瞧着他。
祁广只是顺手扶了她的胳膊,并未碰到手,再加上农家的姑娘们也从不讲究这些虚礼,有时候干活忙了热了,挽着裤腿挽着袖子都是经常的,因此祁广和身边的周寿都未曾在意,只是稍微朝着左侧让了让,给着被挤的姑娘让出地方来。
姑娘手摸着辫子,深深看了眼祁广,没说话,不一会儿又消失在人堆里不见了森*晚*整*理。
她走后,周寿在祁广耳边说:“那姑娘是吴老二的亲闺女,吴秀秀,吴老二就这么个一个闺女,疼得不得了,你看她身上的衣裳,跟我们这些人用的料子都不一样。”
祁广老老实实道:“不记得了,俺没留意。”
“那姑娘最近也到了年龄,好多媒婆上门说亲呢,门槛都踏破了。”周寿道。
祁广看他对九各村适龄男女实在是了解,觉得有些好笑,说道:“这提亲的里头难不成也有你?”
“嗐,咋可能,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周寿哈哈大笑,“人家吴老二可是舍得花钱找人来帮他盖小砖房的人,村后头,连着几亩肥田都是他们家的,我上哪配得上去,好多人求着赶着想给他们家做个上门赘婿都没门路。”
祁广听他在那叨叨,别说妯娌之间爱听八卦,爷们也不例外,这些鸡毛蒜皮,邻里乡亲的事儿闲的时候听一听,也挺有意思。
隋宁远有时候就爱给他讲,讲讲当初在隋宅里林翠莲来回来去办的那些事儿。
“再说了,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沈姑娘了。”周寿说起来,整个人幸福得就要冒泡,“唉,我这才半天没见沈姑娘,心里头爬蚂蚁似的想啊。”
祁广想说沈姑娘现在应当就在隋宁远那里,他只是想了想,这二人盘腿坐在床上聊着天缝着布料的场景,而隋宁远手里拿的料子还是给他制的棉袄,便觉得心里面痒痒的发麻。
他连忙甩了甩头,这一天天的,真是要出毛病了。
“你打算叫人去提亲么?”祁广问。
“不打算。”周寿斩钉截铁,“我打算先和沈姑娘接触接触,这姑娘我太喜欢了,不能贸然就去提亲,我得一击必胜,等到我们两个真走到两情相悦那一天,我再风风光光给她娶回去,多好,我现在就是多攒钱,我也要自己盖个砖房,能把我媳妇和我爹娘接进去住,省得天天还看我那两个嫂嫂的脸色。”
“对了。”周寿看了眼祁广,“你不攒攒娶媳妇的本钱么?”
“不攒。”祁广先答,顿了顿才道:“俺就没想过。”
“也是,我看你和隋公子都不像是着急的人,说起来,我前阵子还想呢,你说隋公子那样一个人,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儿?”周寿说。
“他。”祁广被问得懵了,也是,他主人家那样矜贵漂亮的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主人家岁数也不小了,又打算在何时娶媳妇成家呢?
这问题只是稍稍在心里头转个圈,祁广便觉得闷得慌,实在不高兴,他一方面觉得他主人家是应当娶个正经媳妇,过上身边有最亲的人照顾的日子,另一方面,他又想到万一隋宁远真娶了媳妇,他肯定不好意思再住在庄子里讨人嫌,到时候。。。难不成他们二人就要分开了么。
“走了。”周寿拉扯他的胳膊,打断祁广这些有的没的,“吴老二招呼了,干活赚钱攒娶媳妇本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