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兄弟二人才算是落了座了。
隋辉打量着隋宁远,看他慢条斯理斟茶的姿势,一举一动,天生贵气,这身无可比拟的气质哪怕是从前他最落魄时都未曾舍下,如今身子好了,更是一派风华正茂,隋辉说不出的羡慕。
他打小,还跟着林翠莲住在隋高在外置办的房产,当他的外室和私生子时,他便悄悄看过一眼当时的隋宁远,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隋公子,在松江府、在阳城县一走一过,气质卓然,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人人艳羡。
他就羡慕为何是同样的父亲,两人却天差地别。
后来才知道,能养出隋宁远这样标志的人儿,怎么也得莫北姑那样用心才是,相比他的母亲林翠莲,虽然也是拼尽全力替他打算,但到底很多地方都差了一截,每日除了想着如何争家产上位,再无其他。
隋辉知道自己对他这长兄其实是打心眼里的敬佩和信赖,若不是他们身份始终尴尬,再加上他自己嫉妒心作祟,他们或许也能做回亲密无间的兄弟。
只可惜,都不可能了。
“你找我来做什么?”隋宁远垂眼,“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客套些没用的了。”
“哦。”隋辉回神,从袖中掏出几张地契来,“你上回叫我和李巧清点家中资产,要我们自己留着些早做打算,我们俩便挑出了这些,想。。。。。。”
他挪开视线,咳嗽两声:“请你帮着看看。”
“这么信得过我?”隋宁远觉得好笑,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倒还是伸手拿了过来,真的帮他一张张看起来。
隋辉不做声。
“这么说,隋家真的是要完了?”隋宁远冷不丁问他。
隋辉一愣。
“连你都开始相信我在外自奔前程了,我猜这隋宅内里都快要空了吧。”隋宁远一切尽在掌握。
隋辉叹气:“是,我原以为不打紧,做生意,哪有总是一帆风顺的,结果前阵子我偷偷去瞧了账簿,发现父亲在外抵押了好几处铺面,欠债千金,已经不是轻易能还得起的。”
“现在你们就好似走在一根纤长的发丝上摸水过河,摇摇晃晃,虽然有希望能顺利到那河对岸,但到底希望渺茫,稍微一不小心,发丝断了,满盘皆输。”隋宁远勾唇,“做生意能做成这幅蠢样,隋高独一份。”
隋辉低着头不言,只是叹息,他还藏了许多细节没说,隋宅现在已经落寞到每日给乡下养病的林翠莲的吃食和药材都供不上的地步,当然隋高也没那份心思去管这疯婆娘,现在林翠莲多亏李巧照顾着,要不然真跟当初的隋宁远似的,要一个人被丢在凄风冷雨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两份自己留着吧,其余的位置都不大好。”隋宁远分出两份,“留出的这两份随便做什么生意都不至于亏本,剩下这几处可就不一定了,你不若把他们卖了,换成金条银子存着也好,或者去松江府买地皮也罢,总归房子和金条永远值钱。”
“好。”隋辉自己都不动脑袋,隋宁远说什么他就照着做。
“另外,这两处也别放在你自个儿名下,将来隋高若真的入不敷出,欠账太多,放在你和李巧名下总归也要交上去还债。”隋宁远斟茶,淡淡道,“放你老丈人那处,他在衙门做官,别人还不至于动得了他。”
“这我怎么没想到!”隋辉一拍脑门,差点忍不住脱口要夸隋宁远。
隋宁远只是瞥他一眼,目光鄙夷,心想自己要做打算,这点运筹都想不到,一天天脑袋想什么呢。
隋辉收起所有地契,抿了一口隋宁远递给他的茶,喝得没滋没味,又犹豫好一阵,慢吞吞道:“那个。。。为了答谢你,我告诉你个消息。”
“你说。”隋宁远道。
“我知道归元阁要来阳城县,最近不少人都在谈论此事,我也知道你们南溪楼肯定对这合作势在必得。”隋辉顿了顿,抬眼道,“我只告诉你父亲近日来请了个厉害的人坐镇,他执着想分这杯羹,不会放弃的,你好好准备些,不要将他想得太过简单。”
隋宁远沉思他的话语,点头道:“知道了,多谢你。”
送走了隋辉,隋宁远马上便去找来了伙计们商议对策,这阵子在他和南溪楼众人不懈努力下,那新品熏香研发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比例和配方已然确定,只要再多试验几次,确保稳定便可以完美上市。
时间越来越近,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想新的招数对付隋高,能做的,不过也就是在这上面确保无忧,至于隋高,他再请来什么厉害的人,来回来去也就是竞价这些事儿,他管不了,只能见招拆招。
隋宁远眸子微敛,就为了这些年的委屈,他这回一定要把隋高彻底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