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村子由主路划分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东西向主路就是最繁华也最有名气的村内特色商业街,沿街的人家几乎都将房屋改造,居住的同时也作为店铺作坊。饭店和农家院几乎都分布在南北向街道。村里最挣钱的项目是农业项目体验,几乎都在村南村北。”孙清元开口回答着,两手下意识比划了起来。
“而村东临山,公田早些年退耕还林,近些年又退林还耕,之后就闲置下来,村西无论是位置还是规划都不占优势,也不愿意联合起来发展特色农业,家家户户都自己包田耕作,多经营手工品、农产品,所以这收入也拉开了差距。”
孙清元将因果都讲得很清晰,余寂时安静地听完,不仅明白为什么村西相对落后,也能从中推断出另一个信息。
就是村西的各户人家,大概率都比较传统守旧。即使存在着位置差异,但村西同行经营着大片良田,他们不愿意联合发展特色农业,大概率是不敢尝试创新
聊完这些,倒是也没什么多余的问题需要了解了,孙清元见众人沉默下来,主动站起身,准备带他们往村西走。
孙清元走在最前面,将竹帘掀开,作出请的手势,钟怀林帮他扶住门帘,连忙道了谢。
村委会是上班的点,吃完早饭,院里的人都有条不紊的开始各自的工作,虽然整个村庄都被阴郁笼罩,但他们打招呼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也足以看出孙清元在同事眼中是非常值得亲近的形象。
仿佛一切都同往常一样。
程迩眸光微微暗了暗,等其余同事都走出门,抱臂在门内站定,自然光透过大门洒进屋内,将他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容都照得清晰。
孙清元还维持着掀起帘子的动作,见程迩迟迟没有迈出门,一时疑惑:“程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余寂时也回过头,隔着几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望着程迩。
程迩唇角弧度渐深,缓缓跨过门槛,站在和孙清元持平的位置,再次顿步,身体轻轻朝着左手边倾斜,凑近孙清元的侧脸,懒洋洋调侃:“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意外,孙主任不问问孙润南的事儿吗?”
程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入余寂时耳中,他心头一颤,再次看向孙清元,面相都变了,那张清苦的脸入了眼都令人觉得可怖。
孙清元目光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下意识抬起手,掌心抚了抚胸膛,缓缓看向程迩,黑亮的眼眸毫不畏惧地直视他。
“最近菜秧子村已经被这案子闹得动荡不安,孙润南主任车祸离世的消息我便还没有对外公开,知情人不超过十个,为了不惹出祸端,烦请各位警官,先帮我们保密……”
对方坦坦荡荡,一双眼眸如同明镜,大抵是感受到了他对他的警惕与疑心。
程迩眸光微微闪烁,几秒后移开目光,轻声道:“抱歉。”
孙润南的离世,孙清元确实也是受益人之一,又加上村委会里的干部们都对孙润南的事绝口不提,状态也比较寻常,程迩下意识会对孙清元产生一种怀疑。
但这种空口无凭的不信任,确实对人不太尊重。
孙清元轻笑一声,眼尾漫开浅浅的笑纹,开口回应:“没事,程警官是职业习惯,怀疑我也在所难免。”
余寂时闻言,又看向程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却能从他冷漠的目光中窥见几分不信任,哪怕一切都这样合理,他都未曾完全放下警惕。
说到底,他是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的。
见程迩的目光缓慢移动,直到与自己对视上,带着几分温和,仿佛在询问他什么,令他一时有些心虚,轻轻抿了下唇,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无论怎样都一定是事出有因,余寂时也没又再深究这件事。
短暂的插曲过后,四人跟着孙清元一路往村西走,清晨各家各户炊烟袅袅,但长街上人烟稀少,依然显得异常冷清。
余寂时的目光被那熟悉的铁门吸引。
铁门依旧紧闭,经历两夜风雨,木栏都被浸湿,门前的水坑浅浅,新鲜的艾草叶已经重新挂在门上,黄纸红字的驱鬼符沾了点儿水,被风轻轻掀起,显得沉甸甸的。
余寂时凝视这扇门半晌,刚收回目光,就听到身旁的孙清元苍老沉稳的嗓音:“前面那户就是孙庄喜家。”
顺着孙清元微微弯曲的手指指引,余寂时的目光再度落在那扇铁门上。
心里咯噔一声,对于这等巧合,他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目光在孙清元脸上和那扇铁门上徘徊了片刻,最终抬眸和程迩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