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寂时跟着程迩走出询问室时,钟怀林与许琅早在门外等待。
“怎么样?”见两人表情如常,钟怀林略显焦虑地问道。
程迩朝着他摊了摊手,回眸瞥了眼紧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人,开口叹道:“钟哥,麻烦你们带着人先去测个尿检或是毛发,然后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钟怀林瞧了眼一身狼狈的矮个子男人,一时间没再多嘴,眉心又攒成川字,抬起手腕轻抚了下人的肩膀,安慰道:“别怕,跟着我们走就行。”
等钟怀林和许琅把人带走,程迩侧过身,和身后默默站着的余寂时四目相对。
迎着程迩的视线,余寂时微抬手臂,摊开掌心,露出攥在手中的身份证件,往前一递。
程迩并未直接接过,垂眸又瞧了眼,目光徐徐回到余寂时脸上,见他情绪稍缓,伤感之色几乎散尽,一片安静淡然模样,心下也松了口气,轻笑道:“你先拿着。”
余寂时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似是感到气氛的压抑与冷凝,程迩轻挑眉梢,抬起臂肘轻碰了下身侧的人,朝他歪了歪头。
只是简单的动作,却莫名令余寂时心下放松几分,眉目舒展,眼底的冷淡似春水消融,回给他一个沉静的淡笑。
回到办公室,程迩拉着椅子坐到白板前,和同事们简单说明了情况,并直接坦白了余寂时和他早晨的推测。
对于这个荒谬却莫名合理的推测,大家面露震惊,确实许久没缓过劲儿,但接受度很高。这个犯罪团伙的大部分举动,本来就充斥着太多无厘头的疯狂。
他们当然能够意识到,侦查方向从始至终存在一定程度错误,将错就错也是无奈之举。
柏绎拿到“柴立达”的身份证件,仔细端详了下,指尖轻轻弹了弹,又上下颠颠,也分辨不出真伪,只能趴回电脑桌前,打开资料库尝试输入身份证信息。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断断续续的,没几分钟,柏绎就撇了撇嘴,抬手将身份证卡片拍在桌子上,“砰”一声响后,说:“身份证是假的,身份证号输入进去哪哪都查不到这号人。同泽本地人确实有重名的,但其他信息都对不上。”
虽然刚才并未证实,但余寂时早就有所猜测和预感,听到这话后失落感并不强。
荣洵川将桌子上的假身份证捞起来,眯起眼拿近看,换个角度,卡片表面微微反光,无色透明的防伪膜都没落下,哪哪都极其仿真。
“假证能做到这个程度,放眼整个同泽,我也只知道一个人。”荣洵川蹙起眉,心神恍惚,眸光都蒙上一层隐约的雾。
似是实在觉得熟悉,荣洵川咂下嘴,低声嘟囔道:“五年前那会子三恶和电诈犯罪率飙升,我们省厅刑侦和禁毒联手打掉了一个中型团伙,顺藤摸瓜把这人给抓了……后来是判了三年?”
沉吟片刻,迷雾似是一扫而空,他双眸一亮,声音掷地有声:“对,是叫罗梓源,有些日子没听过他人了,但就是印象特别深刻。”
“奥……我也记得!”伍新此时也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挠头,“这小子年纪不大,特鬼,很会耍嘴皮子,被抓那会儿将将成年。”
荣洵川点点头,随着记忆逐渐完整,逻辑也愈发清晰:“他们这种造假证的团伙或犯罪分子基本上都是相互认识、相互效仿,各自擅长的方面也有细微的差别,我们可以尝试从这方面的熟人入手。”
从警二十年积累出的丰富经验,令荣洵川当即提出了一个简单且有效的思路,他说罢,目光就在程迩脸上落定。
程迩此时也正看向荣洵川,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荣洵川提供的这个想法未尝不是一条路,程迩丝毫没有犹豫,点头应下:“那联系这个罗梓源的事,就麻烦你们了,荣哥。”
荣洵川爽快一笑:“好嘞,不麻烦。”
柏绎单手撑着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嘴唇,脱口而出问:“话说,林河洲和这个孔顺都提到了,达哥脸上有很长一道疤,这个特征相当明确了,荣哥您在同泽几十年都没有什么印象吗?”
余寂时手中的圆珠笔的尖端在纸上停顿下来,他抬眸看向荣洵川,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荣洵川揽着伍新的肩膀正叮嘱着什么,闻言稍微分神,凝眸思索,毫不迟疑地回应:“这种特征鲜明的人,如果真的碰到过,大概率是会留下印象的,但我真没有任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