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翠珍嘴唇颤了颤,时而张开,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手指不自觉的相互摩擦,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犹疑不定。
程迩稍稍挑了挑眉,对她的反应颇有兴趣,随即添油加醋的转述了钱雪惠的意思:“钱雪惠方才说,冯云慧的死与她无关,是你胡搅蛮缠,强行向她索要赔款。”
“她放屁!”汪翠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圆睁,双眸仿佛喷射出火焰,腮帮子紧绷,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她双手紧攥成拳,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双手微微向上挣,牵动的金属铁链都清脆作响,一时间发出极大的动静。
“怎么就与她无关了?云慧死在她的足疗馆里,她赔一万块钱怎么够!”汪翠珍目呲欲裂,几乎是怒吼出声,身体前倾,狠瞪的眼眸中,满是冷意。
此时此刻,她俨然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为了争取利益而不惜暴露出残忍本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嗜血的气息。
汪翠珍拳头重重磕在金属桌面上,脸颊横肉因为面容的扭曲而乱颤,冷冷质问:“云慧死在她家足疗馆那群嫖客的床上,难道她不用负责任吗?嫖客不用负责吗?”
余寂时呼吸稍稍凝滞,神色木然,唇角弧度微微向下,漆黑的眼眸上仿佛蒙上一层尘埃,一瞬间灰暗无光,一颗心也仿佛被冰雪覆盖,寂静而再无声。
他完全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为什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而且就算把女儿当成赚钱工具,也不能逼迫女儿去做这种事情啊,并且在女儿因此死亡后,她居然还没有半分心疼,满眼都是金钱,所谓的“赔偿”。
“那你大闹警局,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程迩薄唇轻启,轻抬下颚,冰冷灯光下,眸光深邃冷漠,攻击性十足。
汪翠珍汹汹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原本紧绷的脸颊肌肉微微松弛,眼神中蛮横犀利也淡了几分,一闪而过的是浓浓的忧虑和不安。她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瓣,一时间没有说话。
程迩轻嗤一声,微凸的喉结上下翻滚,拿起桌面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半瓶水,紧接着将半瓶水重重戳在桌上,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将静止的空气都撕裂。
漫长的沉默,程迩不紧不慢地开口,每一个字吐出,都异常清晰,毫无感情:“那是因为,是你亲自将女儿送到足疗馆进行卖淫活动,这相当于是诱骗、胁迫妇女卖淫,你自己也不干净,当然不敢和钱雪惠真正撕破脸皮,不敢直接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汪翠珍嘴唇紧抿着,眼神闪烁不定,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时而急促,时而放缓,透露出她此时的烦躁和紧张。
“是不是?”程迩轻扯唇角,挑起一抹冷淡的讽刺弧度,“你如果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那就等钱雪惠招供吧,到时候一切事情都会明了,你再不承认,也是事实。”
汪翠珍这人急功近利,根本沉不住心思,不可能让局面全部掌握在对方手里。毕竟不同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是有细微偏差的,总会更利于自己一些。
听到这话,汪翠珍沉默半晌,便开口说道:“也不是说我逼迫云慧去做这种事情,我们俩商量着来下,当时我把云慧交到钱雪惠手上,对方再三保证保护云慧的安全。”
“因为云慧只有周六日没有课,一周也就能接两次客,而他弟弟现在又上课急需用钱,所以她就跟我商量着,学校请个病假,长期在足疗馆,一边做技师,一边接客。谁知道居然……”
面对两人直直的凝视,汪翠珍眸光一动,稍稍缩了缩眼神,垂眸看着桌面,露出惋惜的神色。
余寂时漠然看着她满是瑕疵的表演,清亮的眼眸泛着黯淡的光,双臂环胸,心底满是嘲讽。
真的惋惜吗?就算真的惋惜,究竟是在惋惜品学兼优的女儿那般死去,还是在惋惜以后再没有人能给她赚钱?
程迩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眸光一寸寸暗淡下去,身体微微向前倾,手掌按在桌面上,语气冷淡:“你说冯云慧死在足疗馆,有什么证据吗?”
提到这件事,汪翠珍整个人都硬气起来,神色凄切,俨然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三月一日早晨,我送儿子上学,回家路过足疗馆,想着去看看云慧有没有乖乖听话,正好撞见钱雪惠和那个嫖客在处理云慧的尸体。”
去看看冯云慧有没有乖乖听话?
余寂时冷笑一声,抬眸和程迩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哂意,薄唇轻轻抿上,等待着程迩继续发问。
程迩并没有纠结这些细节,见汪翠珍神色紧绷,开口直接问道:“尸体在哪里?”
汪翠珍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你得问钱雪惠了。”
程迩抿上唇沉吟半晌,开口确认:“医院诊断证明,是钱雪惠教你伪造的?”
“是,我起初其实没想让云慧长期留在那里接客,都是钱雪惠总是撺掇我。”汪翠珍连忙开口,尽量甩去自己的责任。
程迩和余寂时对视一眼,心蓦然一沉,皆没有说话。
后来,汪翠珍对她为什么大闹警局也作出了解释,在和钱雪惠谈崩之后,她便威胁她,如果不赔钱,她就去警局把这件事说出来,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