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雪惠实在是个难缠的人。毕竟是敢同时涉黄涉毒的人,且看她暗室里储存大量毒品,大概率也不是单干。胆子是有的,应当也熟知警方审讯的套路,自然不会轻易说实话。
余寂时见状,抬眸望向程迩,便见他朝自己递了个眼神,便跟着他走出监控室。
程迩显然也是意识到钱雪惠这里不好突破,抬起修长的手指,坚硬的指骨摁了摁眉心:“我们去询问室看下刘美伊吧。”
相比于钱雪惠,刘美伊显然更容易攻克。她帮助钱雪惠介绍女孩,从中获取提成,没有直接犯罪行为,他们找上门时,就已经露出了很明显的紧张。
询问室内。
此时正值正午,窗帘卷到两侧,用绑带绑紧,阳光肆无忌惮从窗口投入室内,将每一粒浮尘都照耀得清晰无比,洁白的桌面微微反光,明亮干净如镜。
刘美伊坐在座椅上,一身碎花包臀裙,纤细的手臂盘绕在胸前,秀眉微蹙,脸上刻意装出的温婉柔和也消失殆尽,隐约透出一丝焦灼。
见两人推门进来,站在一旁的民警朝着他们微微点头,紧接着便很自觉走出房间,顺便把门带上。
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室内响起,将室内的空气封闭起来,呼吸仿佛都变得压抑。
刘美伊凝着呼吸,脸上面无表情,手臂似是抱酸了,稍微放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一副拘谨的模样,余寂时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平静无澜的眼底,酝酿着的波涛汹涌的紧张。
程迩和余寂时在他对面坐下,简单登记她的信息。
似乎是开始的节奏过于缓慢,刘美伊紧皱的眉毛缓缓舒展开来,浮着薄汗的掌心打开,相互纠结蜷卷的的手指也松了松。
程迩凝着她,漆黑的瞳眸里翻涌着浓郁的墨色,阴沉沉如冬夜,裹挟着薄霜,语气也没有任何情绪,声线冷淡:“钱雪惠已经承认,冯云慧和梁宛是经由你介绍去到她那里的,并且你将两个姑娘卖了个不错价钱。”
顿了顿,他勾了勾薄唇,歪头嘲讽,“好朋友就是要手拉手一起承担责任,你说对吗?”
余寂时轻扯唇角,余光瞥见程迩的表情,他眉梢眼尾都洋溢着盎然的兴味,毫不掩饰眼中的戏谑,隐约透出愉悦的嗓音更是惹人愤恨。
诈人这一套,果然是程迩惯用的套路,并且百试百灵,这恰恰就是利用了人性脆弱的一处。少有人能做到无条件信赖他人,他们更相信自己。
果不其然,刘美伊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擦干口红的唇发干,此时紧绷着,下唇瓣都裂开一道血痕。
“钱雪惠这是污蔑,你们不能只听信她一人之言。”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眼底深切的愤怒,话音几乎是从嘴角挤出来。
程迩收敛了笑意,摆正头颅,面无表情,语气薄凉:“那就请你解释,钱雪惠给你的这几笔转账,以及为什么冯云慧和梁宛会平白无故从你这里辞职。”
刘美伊呼吸微微发颤,嘴唇上下碰撞,半天没有吐出半个字,显然是没有提前想好说辞,此时被突然提问,直接乱了阵脚。
见她面露慌乱之色,程迩轻抬手腕,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嗓音慵懒,语调缓慢,尾音落下时被刻意拖长:“钱雪惠四次转账,后两次是冯云慧和梁宛,前面两次呢,是谁啊?”
程迩的视线依旧落在袖口上,神色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空气陷入一片凝滞,几秒钟的时间,他掀了掀眼皮,黑沉透亮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捕捉到她眼神的躲闪,余寂时犀利道:“你支付员工工资的账户我们已经查到,往前追溯,你汇款的账户和钱雪惠汇款账户,如果重合并且时间一前一后,我们也能查到是谁,你也没什么别的可解释了。”
刘美伊放在上腹的手,手指蜷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深吸一口气,无奈坦白了,说出了两个女生的名字,紧接着道:“去年这两个姑娘在我这做过兼职,长的很漂亮,我就跟她们说有更赚钱的工作……”
顿了顿,刘美伊瞪着眼睛,有些破罐子破摔,声音拔高,微微有些尖锐,“他们去到钱雪惠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能强拉着她们去!她们自甘堕落,这事也不能怪我!”
此时此刻刘美伊明显已经有焦急了,温柔静好形象完全破碎,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听闻这话,余寂时眸光略暗,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冰冷与厌恶。
像是冯云慧和梁宛这样的姑娘,半工半读生活拮据,本身就很缺钱,一旦有人抛出这个诱惑,她们被迫或是被引导,比普通人都更容易走上这条不归路。
而刘美伊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甚至有可能是专挑这样的女孩下手,表面上只是介绍或是随口一提,实际上却已经将人带到了悬崖边缘,只要向前迈上半步,便是无尽深渊。
程迩并没有搭理这茬,神色漠然,懒洋洋勾了勾唇角,眼尾一挑,指尖轻敲桌面,语气很平静:“此外,钱雪惠还说,梁宛出事也有你的责任。”
余寂时微怔,颇有些意外地看向程迩,见他唇角挑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瞬间便明白了,他又是动了玩心,随口一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