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什么我听不见,但我也注意到,刚才跟着王姑娘的那个人,正站在客来香门口,旁边又走过来一个看上去跟他身量相仿眉眼之间也与他有相似的猥琐的汉子,两人当街低语了几句,恰逢鼓楼上传来申正三刻的梆子声,那
俩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王姑娘见到他们离开之后,在簪花摊子上买了根簪花,也走到了客来香的门口。不过,王姑娘并不是走向客来香,而是走到了客来香的斜对过,那儿有个下马石的桩柱子,王姑娘很是没样子的坐在了那根柱子上。
我有些不解,但怕王姑娘看出来我是跟着她来的,就只能径直走过去,假意才注意到她,跟她打了个招呼。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我发现王姑娘神色之间略微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冲我笑了笑,回了声好,我便走了过
去。走了十余步,我回头看了看,发现王姑娘已经起身离开了。”
程煜听完,沉吟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大哥那个义妹早已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所以她才假意回家,但却还有事没有做完,于是又返回到原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王姑娘显然对身后有人吊着是心知肚明的,除了坐在下马石的柱子上有些古怪,而且就坐了那么一小会儿,几乎是屁股还没来得及把石头焐热就走了,其他的我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动作。”
程煜拍了拍苗小乙的肩膀,说:“嗯,你有心了,刚才怎么不说?”
“那么多人在,这又是头儿您家里的事情,我怕说了引起有些二胡卵子多心怪意的。想着头儿你还没签押,就留下来等着你,单独与你分说。”
程煜笑了笑,心思一转,道:“你回去换件干净的衣裳,最好的那件,我今儿带你去听曲儿去。”
苗小乙一愣,有些赧然的说:“那种地方,哪里是我这种人去得的,头儿您自去吧,我回去吃我娘做的饭去。”
“少废话,让你跟我去你就只管去。赶紧的,回去换身衣服,上次沈十八娶媳妇儿的时候,你穿的那身就不错。回去的路上,给你娘带只烧鸡,然后你去趟我家里,跟安福儿说我今天不会去吃饭了,再去翠玉的院子附近等
我。”
说完,程煜也懒得跟苗小乙再多说,一甩袖子,进了班房,换了自己那身便服之后,程煜这才离开县衙。
原本是打算再去趟北城门的,找赵半甯问问关于戏班的事情,可是再一想,这戏班问不问的也不吃劲了,反正发丘中郎将即便不是那两个唱双簧的家伙,也离他们不远了,于是干脆直接朝着翠玉的院子走去。
这个点儿其实还不到院子开门的时候,勾栏通常没有饭食,所以来打茶围的就要来的晚些,而青楼不同,青楼是吃住玩集于一体的,若非当值之人,去青楼的话,往往申正就去了,甚至刚过申时就会有些性急的已经迈步进了
青楼的大门。
但是程大少是什么人?那可是全塔城所有青楼勾栏都恨不得他日日光顾的主儿,看到程煜走向院门,门口的龟奴早就腆着笑脸迎上前去。
“哎哟,程头儿,您今儿来的可够早的,您这是想我家翠玉姑娘啦?”
程煜板着脸,说:“我想她有个吊用,她难不成还会想我啊?”
“这您还真别说,我家翠玉姑娘对程大官人您可是日思夜盼的,要是知道您今天来啊,她怕是早就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了。”
“好,那你现在喊她出来。”程煜也是故意跟龟奴较劲。
龟奴有些尴尬,虽说只是个勾栏的头牌,可还真没听说有哪位恩客真的能让姑娘们到门口来迎接的。塔城毕竟不是京城那种大地方,这里最大的官儿也就是营兵的守备,而且他绝不敢报着自己守备的身份就来勾栏找姑娘,不
像京城金陵,有的是二品三品的大官,丝毫不避讳的夜夜流连这些烟花之地。
“程大官人您就别消遣小的了,您这个点儿来,怕是还未用膳吧?要我去隔壁酒楼置办些酒菜,好让您与翠玉姑娘共饮几杯么?”
虽说勾栏的头牌通常在打茶围的时候顶多也就是露露面,遇到茶围档次比较高的时候也顶多就是献舞一曲,想要跟这类姑娘把酒言欢,那就得等到茶围曲终人散,姑娘选了你做入幕之宾之后,才能去后院进房喝酒办事。但是
遇到程煜这样在塔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的年轻公子哥儿,任何一家勾栏的头牌也不会自矜到那个程度,程煜没吃饭,陪他吃点儿就是了,吃的程大少高兴了,少不得就是三五两的茶围钱。
要知道,即便翠玉也算是塔城里的红信儿之一了,但她的茶围也就是白天二钱晚上五钱,十个客也比不上一个出手动辄三五两的程煜。
“嗯,你差人去办吧,菜不要多,精致些,酒就拿他们家的太白醉,你们这院里的酒太娘们唧唧的了,喝的么得劲。”
龟奴一听,喜笑颜开,二话不说就直奔隔壁的酒楼。
之所以这么高兴,也是因为程煜叫置办酒菜,到时候甭管酒菜钱多少,他少不得会赏个二三钱银子做跑腿费,塔城县里任何一家勾栏的龟奴,对程煜的阿谀,那都是发自内心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