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一帮丝毫不上路子的盗墓贼。
盗墓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天怒人怨,哪怕在盗门之中,也是被许多人瞧不起的。
塔城的程煜,记忆里有一句孙成自说自话的话,他说:“唉,别人不管打家劫舍亦或如何,至少吃的是阳间的饭啊。可是我们这些人,吃的却是阴间的饭。”
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触,才让孙成下定决心要让摸金校尉在自己的手里断了传承,甚至连武功都不愿传给孙守义。若非程广年死的太早,孙成自己又大病缠身,他担心程家的基业就此断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武功以及那些
手段传授给孙守义的。
只是,程煜一直难以理解,如果只是为了保护程家,或者说是因为程广年临终托孤,使得孙成一定要让程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那么仅仅只把武功传给孙守义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连摸金校尉的那些手段也悉数传授呢?
南方的盗墓贼,名字还好听点儿,称其为土夫子。可中原往西一带,却是直戳痛处,土耗子,可不是么,成天在土里刨食儿,吃的还都是尸体,那不就是耗子的特性么?
是以在盗门里,盗墓贼的地位也是最低的。而这帮人,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们的行径,他们就必然是盗墓贼里地位最低的那群。
原因很简单,这帮人干的就是下苦的活儿,那么拿的也就应该是下苦的钱,可他们不安分,私底下留下了一批明器,自己寻人变卖。也是他们上头那个腿子太信任他们了,是以才会透露孙家的情况,又或者,是那个腿子认
为,孙家在孙成死了之后,早已再不干类似的买卖,是以即便这帮人有了反骨,想要找孙家后人变卖那些明器,只怕也很难做到。
若只是截留了一些名气倒也罢了,盗门反正都是下三滥,也没有谁比谁干净多少,但江湖人,至少讲究一个义字当头。被抓了,不卖同伙,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可这帮人,他们串供的方式都是只求保住自己把同伙全卖了,更
有甚者,他们还冤枉一个只是单纯帮了他们些忙,连好处费都没收他们的人。
被他们所盗的墓,其正主儿的后人都找上门来了,不为别的,就为问到自家先人的墓葬所在,可这帮家伙,却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唯恐黄平在墓穴之中找到有关他们的线索。
这一切行径,可谓下三滥中的下三滥,盗门的人见了他们,恐怕都要一口浓痰啐到他们的脸上,骂一声禽兽不如。
不得不说,黄平的故事讲的很圆满,但程煜还是觉得不可尽信。黄平来塔城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足够他编造一个如此周全的故事,往最坏了想,他就是发丘中郎将的人,他来塔城,就是想要找到摸金校尉的线索。
虽然三年来基本确定了孙守义的身份,但另外三家,发丘一脉还是一无所知。
发丘一脉到了现如今,已经枝繁叶茂,他们哪怕不再从事那些勾当,应该也可以活的很不错。但人心总是不足的,程煜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既然发丘一脉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在宫中负责采办之职,虽不敢说位高权重,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肥差。想必他们这一脉,还远不止有这么一位跟朝廷挂的上钩的人,否则,那人也不会当孙成踹了他们家的门之后只能战战兢兢的选择屈服。发丘中郎将由于身体的特殊原因,在武功上比起摸金校尉那是差的远
之又远,可他们的优势在于人数。摸金永远只有四个人,而发丘却很可能数十上百。真只是受到孙成的威胁,呼朋唤友杀了他便是,更何况宫中的采办大小也是个官差,那个人听说并不是太监,但却总归是在东厂下头办事,据说
那人还拜了东厂一个势大的太监做义父。有这层关系,东厂走动走动,找几个人干掉孙成可谓是简单之至。
是以,程煜判断,发丘一脉绝不止一个宫中的采办那么简单,他们之所以面对孙成的威胁如此忍气吞声,是因为他们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一个采办出了事倒也罢了,就怕其他的那些人,也都因为此事浮出水面。
杀了孙成也不保险,毕竟摸金校尉同气连枝,四位一体,孙成死了,难保不会有其他三家的人上门寻仇。
那样的话,发丘一脉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才形成的局面,就会因为一个蚁穴而溃之千里了。
程煜设身处地的带入到发丘一脉的那位中郎将身上,如果时至今日发丘一脉已经不下地了,那么摸金校尉的威胁就荡然无存,毕竟上头查不到证据,也不可能把发丘一脉那些好不容易有了官身的子弟用莫须有的罪名打落尘
埃。
可既然要洗白,为何还要坚持从事盗墓的勾当呢?是墓里的粽子太香,还是舍不得扔掉黑驴蹄子?
这些显然都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想要维持住现下的局面,倒斗是必须继续的事业。
倒斗为了啥?当然是墓中的那些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而这些东西除了值钱之外,那么就只有一个属性最为重要,那就是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几件,都是最好的礼品。
礼品用来干嘛?送礼。
送礼为的什么?当然是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