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这样毫无意义的废话,也是她们多少年来求之不得的奢侈。
就在这时,有个大姐抱着孩子,从马路上拐进来,径直走到老板跟前。躺在她怀里的男孩大约五六岁年纪,眼窝凹陷,面色蜡黄。
“黄哥,这是年初借你的钱……”
说着,大姐从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币,递到老板面前。
“哎呀,三妹,你这是干什么!”老板放下锅铲,连连摆手。“这是给孩子治病的钱,你着什么急,治好了再还我!”
大姐还没干透的眼圈,又泛起泪光。“不治了,大夫说,什么法子也没有了,不如带孩子四处玩一圈,也就到头了……”
长得牛高马大的老板,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弯下腰,放低了声音,去问那病重的孩子:“瑞儿,黄叔叔请你吃饭吧,你今天想吃点什么菜啊?”
啪——
柳烬的筷子落在碟沿上,似乎想要起身。
唐砚青比柳烬先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
“让我去。”
大姐已经抱着孩子,在墙角的小桌上坐下,用纸巾擦着眼泪。
唐砚青走到她身边,诚恳地向她自我介绍:“大姐,我以前学过几年中医,我能帮孩子看看吗?”
大姐有些诧异,还是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唐砚青蹲到孩子跟前,指尖搭在孩子骨瘦如柴的手腕上。
寸关尺三部皆见涩脉,如轻刀刮竹,是恶性肿瘤的征象。孩子耳后肿大的淋巴结,和青紫色的甲床,进一步印证了她的判断。
“神经母细胞瘤?”唐砚青抬头问。
大姐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唐砚青拿起馆子里点菜用的小本子,写下爷爷以前给同样病症的患儿开过的药方:半枝莲,龙葵,苦参,白花蛇舌草……
末尾又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一并交到大姐手中。
“这个方子你先试试,如果有用,你再联系我。”
“谢谢你啊,妹妹,我一会儿就去抓药……”大姐将药方珍重叠好。
“没事,我也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方子。”
“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这顿饭,算我请你……”
“不用了大姐,真不用!”
唐砚青不好意思起来,留下饭钱,牵起柳烬的手就往外跑。
午后阳光慵懒,她们牵着手散步。
经过市井,经过麦浪,经过那座兀自伫立了一千年的石桥。唐婉芝和小狐狸相遇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玻璃一般的河水,撩动水底暗绿色的藻荇。
云朵和水鸟在天际航行。
“以后来找你的人,我治得了的,我先治。我实在治不了的,再让他们去找你,好不好?”唐砚青问。
柳烬看了她好久,眼中光影流转,似乎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然后柳烬终于点头。
“好。”
唐砚青将女人的手牵得更紧,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一口女人软绵绵的脸颊。
她对拯救苍生其实没有一点兴趣,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小狐狸。
对苍生来说,狐仙娘娘不过是千万个神明分之一。
但对唐砚青来说,她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