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只需要几句“你你我我”,便能轻而易举分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啊…
他淡淡一笑,道:“舅父不必这般激我,你们视我为仇敌,可我不是,我还是会留舅父一命。”
说完
这句,元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杨樾独坐了许久,没有人要来取他的命,甚至有人给他送来了治伤的药。
他低头看着那些药,笑了一声,只手将那些药拂了去。
……
元衡走出去后,并未回到营帐中。
他屏退周围的人,伫立在雪中良久,白雪洋洋洒洒落在肩头,甲胄上映照的月光寒气逼人。
静谧的雪中,除了偶尔传来的巡逻脚步,只剩火把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杨知聿靠近时,元衡转过了身。
杨知聿问道:“他方才同陛下说的什么,不妨同微臣说说?”
元衡余光看向他一眼,淡淡道:“你方才不是都听到了吗,为何还要来问朕?”
杨知聿挑眉,叹了口气道:“陛下不想说,微臣便不问。”
“陛下的伤如何了,听说此行伤得不轻?”
“算不得什么致命伤,有军医在,并无大碍。”元衡只风轻云淡说了这些,可那双薄唇丝毫没有血色。
杨知聿点了点头:“是,对于咱们陛下来说,活着便能算是无碍了。”
元衡撇开头,杨知聿又瞅了两眼,问道:“陛下这次失踪是故意的吧?为了逼高氏心甘情愿出兵?”
元衡不语,似是将此事默认了去。
杨知聿叹惋道:“可惜了那高氏女,本以为得到了陛下垂怜,却命丧荒漠,据说高氏派人去武川,到现在都没有寻到尸骨。”
元衡盯着远处的篝火,未有丝毫动容,“她身边都是高氏的眼线,不连根拔起,难道要让他们随朕一起回到怀荒大营?”
“那高氏女敢跟来,不也是在赌命?朕只不过恰好不想让她赢罢了。”
杨知聿看着他,像是将一切都看透了去,道:“说实话,我如今倒是挺佩服陛下的。”
“陛下明明可以纳了她,从长计议,可偏偏拿自己的命赌,值得吗?”
“朕答应过皇后不纳妾。”元衡勾起一个笑,“朕这么做,想必皇后会高兴,说不定还能得几分怜悯,如何不值得?”
杨知聿心道他是个疯子,也不苟同他说的这番话,“陛下确定?她希望陛下这么做?”
元衡皱起眉,“什么意思?”
杨知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还记得,那时元衡中毒的时候,岑璠怀着孕在殿内守了一夜。
眼前的皇帝怕是那时中毒毒坏了脑子,自个儿忘了。
杨知聿斟酌一番,怕他不明白,索性挑明了说道:“陛下是不是对娘娘有什么误解,我是说或许她并不是那般冷心之人,看到陛下这样心里也会难过,会愧疚呢?”
元衡眉皱得越来越紧,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将她和他用伤心愧疚这样的词联系到一起。
她会为了他伤心难过吗?
元衡独自想了片刻,最后得出了答案,“她不会。”
她或许会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伤心愧疚,甚至是为那死的不明不白的高姑娘,可绝对不会是他。
他欺她伤她,逼她做了许多不喜欢的事,即便是有了满满,认了命,也该是厌他的,他若是真的死了,她怕是真连烧个纸钱都不会给他烧。
还有那封信,她知道了那封信,肯定懊恼后悔过,后悔为了报仇嫁给他。
可那又如何?
杨氏不在,六镇的各方势力有了新的平衡,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用再亲自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