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下来发现,屋中的香不是她点的,不过是舅父想趁此机会把她赶走,好在府里安插上自己的人。
她没有去庄子上,他也并没有再去看她,却多送去了几件暖衣。
后来的某一天,空寂的王府传来了一道有人气的消息。
她怀孕了……
他在房内辗转了半夜,第二日第一次主动去她的院子,在门外停留了半晌。
槿儿开了门,她正看着自己的肚子,见到他时,杏眼睁得圆溜溜的。
他伸出手去,她似乎有些惧怕地往后缩了缩。
他问道:“想生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起来却几乎和没表态一样。
他未点破她的不安,手指弯起,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碰了一下,“那便生下来吧。”
那时他看到,她的眼睛像是琉璃一般。
即使是不受善待,也是能含着光…
他回去后,赏赐了好些她能用到的东西,问她要不要搬离西院,她却是不愿。
后来他竟情不自禁往她的住处跑,停留的越来越久,有的时候甚至一宿就是好几日。
他觉得她太瘦,送了很多补品去,她脸上饱满了许多,更好看了些,也有了精力,在房中时而绣几只香囊给他,还会缝些小娃娃的衣裳。
到后来肚子渐渐大了,也不那么局促,在他面前画起了画。
他那时向皇帝举荐了杨知聿,调和军镇两房势力的矛盾,在晋阳当起了半个甩手掌柜,有时候在院中看她作画,一看便是一个晌午。
有一次她画累了,干脆靠在他的肩上…
后来,一个小娃娃在王府呱呱坠地。
她生的是个男孩,出生时他抱着那个孩子傻笑了许久,小心翼翼抱进屋给她看,她也弯起了眼眸。
她生下孩子不久,他便是开口,让她留在主屋,不纳妾室,此后做了一对人人羡煞的恩爱夫妻。
军镇十年并无大事发生,有他的举荐,反倒更安稳了些,后来便是彻底甩开手,窝在晋阳陪着自己的妻儿。
年过而立之时,已是儿女绕膝。
他打趣说起当年玉佩的事,她一愣神,他便是发现。
她只是淡淡一笑,说想改日去祭拜那位姑娘,而后却又靠在了他的肩上。
大梦半生,余下的便是再也梦不到了……
元衡迟迟才睁开眼,恍然间发现,自己的鬓角似乎都湿了。
一滴泪似是落在她身上,她轻哼一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一声“对不起”融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
隔日,元衡去军营中点兵,同杨知聿交代好军镇的事。
这个关节,赤城不能不守,暂缓之计还是要依靠尔朱氏。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与尔朱氏没有到翻脸的时候,有尔朱阳雪,或许事情还会更好办些。
他们走时,曲芜的棺才刚运回来,还未下葬。
岑璠还是去祭拜一番,元衡倒也没有阻止,陪她一起去了穆氏。
听说那穆氏的二公子被打了一顿,关在家祠,可到底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就像只是打死了主人家的一匹马一样。
最终被遗忘的,也只有曲芜这个女子。
生若浮萍,死如落叶。
岑璠走时,回头看了看那口棺材。
元衡握住了她的手,道:“现在局势乱,若是孤能回来,会帮她讨个公道,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