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低头,假装专注地挑选面包,生怕被看出来她刚刚的窘迫,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出胸腔,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换一个吧。”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侧响起,姜雾眠猛地抬头,正对上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
周绪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手里拿着一袋全麦吐司:“这个更健康。”
“谢、谢谢……”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伸手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触电般缩了回来。
周绪延目光微动,视线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
她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低头时,后颈露出一道浅浅的抓痕,是刚才吴秀莲指甲划过的痕迹。
周绪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只是算上现在才见过两次的女孩,在他面前却总是展露着最窘迫的境况。
面前的女孩似乎因为他的话而被吓到了一般,攥着面包袋,低着头不敢看他。
周绪延的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腕骨,那里还留着几道浅淡的指痕,像是被人用力攥过,头发也有些凌乱,白净的脖颈上那道划痕也清晰可见。
他见过太多苦难,也见过更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向来能冷静地审视那些伤口,甚至能在法庭上条理清晰地分析每一处伤痕的成因。
可此刻,她手腕脖颈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红痕,却让他莫名在意。
有些烦躁的周绪延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冷藏柜拿了一盒牛奶准备去结账。
不关他的事。
他向来对异性敬而远之,对感情避之不及。
律所的同事说他像块冰封的顽石,要是这世界上有人能拿下他都觉着邪门,甚至奶奶在催婚时也会气的破口大骂,说他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要跟法律过一辈子。
但此刻,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他却觉得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一定是这个叫姜雾眠的女孩,周欲晚的朋友,太奇怪了。
胆小得像只兔子,被欺负了只会想跑,再逮住这只小兔子时,它却歪着头,用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收银台的提示音响起,周绪延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推开玻璃门,夜风卷着凉气灌进来。
他在门口顿了顿,想到什么,不再停留迈步离开。
算了。
反正,不会再见了。
*
姜雾眠拿着周绪延递给她的那块面包准备去结账,便利店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撞得风铃叮当作响。
“姐~原来你在这儿啊!”是徐晴阳甜得发腻的声音,“怎么跑这么快呀?不是说好了一起来买东西的吗,我差点没找到你。”
徐晴阳涂着亮片指甲油的手指搭上她肩膀,凑近耳边压低声音:“不想挨打就好好听话别乱跑。”说完又提高音量,“我想吃关东煮,姐请我呗?”
一直在玩手机的收银员似乎被吵到了抬头看向她们,被注视着的姜雾眠看看微信余额里原主攒下的237。6元,只好多拿了一串鱼丸。
扫码付款时,余光瞥见便利店外那道渐渐走远的修长的身影,不由的看了过去。
“看什么呢?”徐晴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突然瞪大眼睛,“那不是……”
她猛地拽住姜雾眠的手腕,“天啊!是承安律所的周律师!原来他就住在我们小区啊!”
姜雾眠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鱼丸的汤汁溅在手背上,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徐晴阳却浑然不觉,从她手里扯过鱼丸咬下去,吃东西的模样粗暴极了,眼睛却死死盯着窗外:“听说他接的案子起步价好几万,今年还在社区里开法律讲坛,我还专门去听了呢。”
突然转头上下打量姜雾眠,嗤笑道,“这种男人,你连他衬衫上的一颗纽扣都配不上。”
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随口说着闲话:“刚刚那个男人不是你姐朋友吗,我听他俩刚刚还说话来着。”
徐晴阳似乎被噎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姜雾眠:“姐,你认识周律师啊?”
她佯装亲昵的挽上姜雾眠,掐着她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脸上却挂着甜笑,“怎么不早说呢~”
姜雾眠抿唇不语,甩开她,拿着面包推开店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