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赵宴时开心道,“再没有比你更对我病症的药了。”
赵宴时笑起来时那双眼睛着实漂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而梁安看着嘴唇灰白虚弱的人强撑着说这些话很有几分不忍。
他确实太寂寞了些,这清冷府邸唯有一狗作陪实在可怜,所以才对梁安这个不过见了数面的“朋友”近乎于讨好喜欢吧。
这让梁安想起了出门前才见到的梁棠月,他深觉小妹凄苦,也尚有乳母陪伴,旁人照拂,有梁家声名庇护,不曾让她吃过一丝苦头。
而眼前的赵宴时,许是从未有过被旁人照拂的时光,孤身一人苦无依靠。
如今看他比梁棠月还更可怜三分。
梁安心软,自顾承诺:“此后我常来看你,盼你早日康健。”
赵宴时抬眼瞧他,唇角是落不下来的笑。
“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
这些日子来,梁安日日前去与赵宴时会面,他还是那副虚弱模样,不过有了梁安探望确实气色好些。
赵宴时从不谈起国事政事,包括梁安“从前做什么,最近做什么”这些,他都半句不提。
梁安不得不承认他松了一口气,先前的犹疑担心也算是谨慎多想了。赵宴时不为他是平南将军,只是恰好交了一位叫做梁安的朋友。
大多时候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两个从未长在一处的人,能有多少说不完的话?更何况他们两个一个不爱多话,一个不会说话。
但赵宴时从不说烦闷,只是翻一卷书在灯下默默看。
梁安就在外间逗弄棒骨,闹得兴起棒骨叫两声把梁安扑倒往他怀里撞,直把梁安喜欢得大笑两声又意识到有人在看书,忙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捂住棒骨的嘴,再悄悄看赵宴时,见他没被打扰才笑笑揉棒骨的头,对它比了个“嘘”的手势,把狗搂进怀里小声赞“聪明”。
赵宴时从书中抬头,看向干脆躺在地上抱住狗与它玩闹的梁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清冷颜色再低头看书。
昨日梁安先带了一把他晒干的猪牛骨节给棒骨啃着玩:“你玩你的,我今日可不能和你一起闹了。”
棒骨喜欢得不得了,前爪踢踢,张嘴咬咬,闻闻这个拱拱那个,尾巴快甩到天上去了,也不缠着他进门了,自己在外面玩骨头。
梁安趁赵宴时读书,掏出刻刀在灯下仔细雕琢。
赵宴时默默看了许久,终于放下手里的书问:“你在做什么?”
听见他问话,梁安捏住手里的一段黄杨木,轻轻吹掉上面的木屑给赵宴时看:“在刻像。”
“刻的谁家的姑娘?”赵宴时从已有的轮廓判断出这是一身女子长裙,低声问:“是靖之的心上人?”
梁安听来尴尬,搓了搓手里的木头:“别取笑我,不瞒你说,是我家胞妹。”
“令妹有福气。”赵宴时恍然笑道,“有你这样亲切体贴的兄长,非我所能羡来。”
手中的刀顿住,梁安听出了赵宴时话中的落寞,当下开始懊悔不该在此处做这事来徒惹旁人伤心。
刻像是大哥教他的,那时他年纪仍小,在军营中思念母亲,大哥就教给他想着心中所念之人,刻在一段枯木上,就不会再生悲戚愁思了。
大哥刻来给他缓解思念的母亲刻像在她故去之时,随黄土掩埋进陵墓之中了。
他想,整日瞧着一尊木像怀念故去之人,已是世间顶顶痴傻之事,母亲在他心中永不会消逝,自然无需木像来记住她的样子。
想到要刻像给梁棠月则是梁安思来想去他身上唯一能讨小妹欢心的手艺了。
梁安自认愚笨,想要拉近与棠月之间的关系苦无法门,他自幼长在男人堆里从未亲近过女子,又哪里知道女子喜欢什么?
请教旁人,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这些梁棠月都不缺少。
无计可施下甚至去问了伏山那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大老粗,更是得了令人哭笑不得的说辞,恨得梁安一脚把他踢进了马棚里。
唯有将此烦恼告诉林鸿羽后,他说:“棠月小姐不少什么吃穿,自然是饱含兄长心意的东西更能叫她喜欢。”
梁安听来有理,便想为她刻一尊木像摆在屋里,这样她一瞧见自然能想起刻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