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是内陆城市,据小道传闻称,最早的策划是游轮婚礼,无奈地理条件受限,双方家长又强烈要求在本地举行仪式,新娘许榴玉不得不点头,退而求其次,将“出海”推到了蜜月旅行。
可这场婚礼仍旧足够喜庆足够气派。
至少表面上谭许两家都和乐融融,新郎新娘也带着笑,北江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大半,衣香鬓影间,几千万乃至几亿的生意被吃饭喝水般轻巧地敲定。
如此情势,贺临风想套话,大抵免不了应酬,所以简青才带上乔蓝:
他无法信任临时叫来的代驾。
乔蓝是本地人,每周都回家,倒不差一个元旦,何况简青加班费给得丰厚,她乐得在老板出来前自己找地方玩。
简青到时,内场的氛围已十分热闹,一二层天井般打通,大厅中|央被腾开做舞池,两侧是盘旋的欧式楼梯,铺有洒满玫瑰花瓣的地毯,瞧着还没踩过,晚点新娘应该会从上面下来。
贵客临门,谭家二老的笑容却稍显僵硬。
简青能理解,对方给自己递请柬,无非是面子功夫,他若识趣便该寻个借口推脱,心照不宣全了这虚情假意的和气。
但谁让贺临风是个麻烦鬼。
“谭先生,谭夫人,”没叫更亲近的伯父伯母,简青优雅迈步,递上乔蓝挑选的礼物,“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这位简总也没笑,脸色白如纸,眉目亦冷淡,似枝头裹着冰碴的素雪,山寒水瘦,不像来祝贺,更像来砸场子。
细碎的议论低低响起来。
嗡嗡地,杂乱且含糊,远处招呼宾客的许家二老闻声回头,表情未变,颔首示意后迅速转身。
贺临风莫名感受到某种敌意。
他的直觉向来极准,索性抬腿挪了位置,亲亲密密地与简青并肩。
谭父便问:“这位是?”
“简总的男伴。”贺临风笑吟吟。
反正谭母大闹酒店的那天他没在,不必遮遮掩掩怕露馅。
众人哗然。
能带来这种场合的男伴女伴,除了助理心腹,大多是法定伴侣、男女朋友、或者稳定发展的暧昧对象——
毕竟是婚礼,没谁会情商低到携“玩物”赴宴。
等下新郎的反应肯定很精彩。
圈子里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知道谭开霁追过简青,这算什么?挑衅?不是不喜欢同性只是不喜欢你?
原本准备答“朋友”的简青:……
好吧。
怪不得贺临风,圣诞那晚自己讲的就是男伴。
大脑无意识替某人找好开脱的理由,没等他再说什么,身后另一道招呼传来:“青哥。”
年轻而活泼的音色,有些陌生又有些耳熟,贺临风余光扫过,发现个小太阳般漂亮夺目的少年。
路骁。
同样穿着礼服,偏他透着格格不入的学生气,清爽干净,突兀得恍若皑皑雪地中的一匹黑羊。
“青哥,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琥珀色瞳仁雀跃灿烂,少年小心翼翼靠近,半个眼神都没给旁人,“……你不会生我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