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总助乔蓝在这里,她一定能认出,那是自家老板的最优先项,任何工作任何应酬都要为它让路。
*
元旦刚过,墓园林立的石碑前大多摆放着鲜花水果。
简青怀里抱着一束绣球,淡蓝色,和远处的天空很像,记忆中,妈妈喜欢各种植物,总收到白菊应该会觉得单调。
台阶层层蜿蜒,清扫得尽职尽责,找不出半块冰,只有草面上的积雪被留着,是为了明年更葱茏。
简青走到最高处的角落。
四座石碑相连,四张笑脸无忧无虑地洋溢着幸福,左侧是墓园精心打理的造景,右侧空着,“邻居”尚未入住。
简青弯腰,放下花,又依次拿出酒、旗袍、和一盒甜糕。
酒是度数极低的果香型,最适合被当做小甜水浅酌;旗袍是某国牌高定的最新款,纯手工剪裁,绣纹独特;甜糕则是北江知名老字号。
他没有说话。
坦白讲,简青心里甚至称得上平静,二十二年,足以将最初鲜明的感触尽数消磨,化为偶尔才会泛起涟漪的钝痛。
自己也早在六岁的冬天哭了个够。
“……凶手抓到了,”许久之后,简青终于开口,“阴差阳错。”
“我该感谢一个人。”
“叫贺临风。”
如果不是对方执意要查被柳美华撤诉遮掩的恐吓案,他便不会把谭许联姻的邀请函当做礼物送给对方。
按照符莹的心声推断,原著的他没有到场,没有引来路骁,钱顺德或许勒索到了手术费、或许干脆被灭口,总之,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主角”仍然被蒙在鼓里,等待“男二”追妻火葬场。
简青想想就作呕。
良心难安主动告知的洗白路线也好,利用真相威胁哄骗他“破镜重圆”的黑化路线也罢,区别无非是施舍或拿捏。
谭开霁始终高高在上,看着他痛苦,看着他追逐,看着他滑稽地在真相门前打转,凭心情决定什么时候结束。
倘若这便是作者理解的喜欢,也难怪会招来那群自以为是的穿书者,也难怪所谓的万人迷光环,引发的全是麻烦。
“烦什么呢?”噔噔蹬,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舒妍拉下毛绒绒的围巾,夸张,“脸皱得像苦瓜。”
她怀里抱着团红梅,连着枝,欺霜傲雪,像极了本人的性格。
简青转身打招呼:“小姨。”
“乖,”眉宇间的明媚轻易冲散周遭沉郁,宁舒妍低头,“姐,又来看你啦。”
照片上的女人笑意温柔。
“昨天就知道,今天才告诉我,”眼风一扫,宁舒妍当着正主的面告状,“你儿子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简青:……
“不过呢,我也能理解,这些年真真假假的消息那么多,他是怕我失望,”宁舒妍垂眸,“幸好,老天这次没和我们开玩笑。”
说到最后,她嗓音已然带上三分哽咽,却又深深吸了口冷冽干净的空气,笑:“听说他们是昏迷中走的,应该不会疼。”
当初警方没能在尸体中检测到安眠药之类的镇定成分,且多数伤口具备生活反应,判定为死前形成,这个结论曾让宁舒妍十分痛苦。
——致命的疼痛会强迫人苏醒,肾上腺素飙升,用以应对危险,那是身体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理性令简青瞬间得出与小姨相反的答案。
但他只是点点头:“嗯。”
宁舒妍的肩膀微微松了松。
“等法院开完庭,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手指飞快在眼角抹了下,她仰起脸,“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些年,她亲眼看着对方从一个洗脸都要踩板凳的小豆丁变成“简总”,变得沉默,变得比自己还要高。
没长歪,可未免长得太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