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
005号的大脑全然被这两个字占据。
它早该知道——最晚在对方猜中密码时也该知道,一个能和系统分庭抗礼、甚至令系统铩羽而归的原住民,根本就不会是正常人。
“滴答。”
眼冒金星的眩晕中,温热液体顺着额角缓慢流下,嘴唇翕动,它在急促呼吸间尝到腥咸的铁锈味,浓烈得仿佛要引燃心肺。
懊悔如潮水将005号淹没。
有手下,有计划,房子里的一切都可以远程操作,它干嘛非要来这儿?
……大概是为了那点微妙又真切的恐惧。
不亲身上阵、不亲眼见证简青陷入绝境,它总觉得对方会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在自己的盲区逆风翻盘。
所以它必须确保自己在现场,适时给予简青最后一击。
结果呢?
却是它被猎物逼进死局。
血气翻涌,005号痛苦地呛咳两声,它明白,不管简青面上表现得有多无所谓,只要贺临风被炸成灰,它便还有回家的机会。
傅星文是它从小资助的孤儿,无亲无故,性格偏激,对“元魁”异常崇拜,这种幼稚的、近乎狂热的情感,005号陪着曾经的宿主利用过无数次,即使被发现、即使被枪指着,傅星文也会先完成它交代的任务来报恩。
赌一次。
赌简青虚张声势、内里依然坚守着道德底线,赌自己能拖延到傅星文成功,赌那丝转瞬即逝的生路。
……可是它不敢。
系统依托宿主的灵魂在小世界生存,它得让“元魁”活着。
没了总部做后盾,没了紧急情况下随时登出小世界的保障,强行被拉下云端、不得不与纸片人站到同一起跑线的它,好像和那些曾经受自己和穿书者鄙夷蔑视的“低等生命”也没什么两样。
怕死。
求生。
“左边抽屉的黑匣子,”指尖的温度愈发冰凉,连咳带喘,005号慌乱扒住简青的手,“是实话,这具身体的凝血很弱,快给我包扎。”
简青不为所动。
他承认,拿系统脑袋撞墙这件事,他的确存了私愤在,想找信号屏蔽器的方式有许多种,盘问,搜身,翻箱倒柜……即使对方的思绪再嘈杂,只要像套密码时那样加以诱导,他总能得到正确答案。
但简青着实失了耐性。
一想到贺临风现在生死未卜,一想到被当做叛徒“处理”、跌落高楼头破血流的宋安安,他就想让系统也尝尝那滋味。
小心驶得万年船,拖着005号走到抽屉前,确定没有指纹虹膜解锁之类的陷阱,简青精准找出关机键。
嗒。
按钮下陷。
无形的屏障解除,紧接着,他的手机便“嗡嗡嗡嗡”震颤起来。
活泼又漫长,像唱了一首完整的歌。
此时正在屏幕上跃动的是个陌生号码,单手拎着005号,简青左滑挂断,没事人似的拨通贺临风的电话。
仅一声,那边就有谁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