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说十分话、办五分事”,容承渊一时觉得她是敷衍他的,凝神静观其神色,却见她认真得很。
那若不是在敷衍他,可就是在敷衍敏贵妃了。
这比敷衍他的胆子还大。
容承渊看着她,忽地想起在很久之前,他曾不无戏谑地觉得她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现下却愈发觉得那不贴切。
??他如今越来越觉得,她更像条妖娆的蛇。诡计多端,胆子又大,纵是猎物远比她体型更大,她心里好似也生不出多少能称之为畏惧的情绪。
不提敷衍敏贵妃的事,她好像也没觉得与皇后为敌意味着什么,就像前不久给他出谋划策时并不觉得为了做局杀几个罗刹人甚至大偃宗亲有什么问题一样。
他其实不大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无畏,只是隐隐觉得,她想要的不仅是做个宠妃。。。。。似乎也不仅是只想为姜氏报仇,这样的孤勇与狡猾,再加上点藐视一切的漠然,应当匹配一些更大的东西。
ttt。。。。。。?
亦或再进一步,是储位?
容承渊心下玩味地想,那她的野心真的很大。
他轻笑一声:“那娘子不愿擅自做主的顾虑是?”
卫湘坦然说:“若掌印不愿动皇后,我总不能让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容承渊更觉得有趣了。他觉得自己适才的感受再次得到了印证??她全然无所谓与皇后为敌的事情,这件事在她眼里倒还不如他这个盟友要紧。
他想了想,垂眸道:“娘子若让我选,我自然不会动皇后。因为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背后的董家,势力不可小觑。”
卫湘凝神,微微点头:“我知道了,那。。。。。。”
“但娘子若问我介意与否。”容承渊轻松地笑了声,“谁坐在后位上,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又不在长秋宫当差。”
卫湘刚紧绷起来的心弦一松,瞬间有了笑意,和气地向他颔首:“那我先多谢掌印。另还有一事,我想先与掌印透个底,来日或许还需掌印从中相助。”
容承渊泰然自若:“什么?”
卫湘打了下腹稿,娓娓道来:“虽说敏贵妃与皇后的较量不急一时,但我想后宫中既有这样的矛盾,总归摆到台面上才好。我与恭妃也是这个道理,若矛盾始终压在暗处,她位高权重,害我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但抬到明处来,我若有什么不妥她
头一个要被疑上,便会收敛许多。我想敏贵妃与皇后间也差不多,她们二者间皇后是更位高权重的那一个,敏贵妃身处弱势,这多少是个自保的法子。”
她语中一顿,继续道:“再者便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扳倒她势必比扳倒恭妃更难。但我想,所谓水滴石穿,若能慢慢堆积些疑点动摇其根基,假以时日,不愁成不了事。”
容承渊点头赞同:“这话在理。你要我助的是什么?”
卫湘低眉道:“昨日我在敏贵妃处,见她在吃喉糖。身边的事宫女流岚说那喉糖是御医开的,贵妃吃了便能舒服些,否则总咳得整宿不得入睡。这样听来,贵妃这咳疾不轻,这喉糖大约很要吃些时日。那若是…………”
她望着容承渊,从容道出自己的打算:“那若是这喉糖里被添了东西,岂不是与贵妃被动了手脚的药膳异曲同工?若一朝事发拿住一两个宫人,他们再供出皇后,纵使不足以信服,是否也能在宫中上下,乃至陛下心里添一个疑影?”
容承渊听到此处已对她的打算了然于心:“你想我做的,是让宫人的口供更逼真,莫要节外生枝?”
“算是吧。”卫湘颔首,“不知掌印觉得是否可行?”
“这没什么不可行的。”容承渊风轻云淡,侧身随意地揭开榻桌上的果碟,从里面捡了颗质地稍硬的梅子出来,却也不吃,只在指间捻着。
卫湘对他这小动作很是不解,但见他沉吟不言,也不开口搅扰。
二人间安静了须臾,容承渊道:“但难点实则不在供状,而在宫人??此事一旦事发,不论结果如何,这宫人是必死的。”
卫湘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要找个完全可信的宫人。”
??她想起在敏贵妃患病那夜跳出来告发她的宫人,个个忠于他们背后的主子;还有浮岚,也至死都不跟供出皇后。
她在宫中却并无这样的人可用,一个也没有。
她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容承渊却一笑:“也可以是能完全拿捏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