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煜看得很不忍心,但想着卫湘的病,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也不急,他靠在床头,任凭卫湘吃得多慢,他都只笑吟吟地看着她。
卫湘不料他会如此耐心,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初时还只是强忍剧痛硬着头皮在吃,慢慢就在心事搅扰下不大注意那痛了。又因几口甜羹下去润了喉咙,痛感原也有所减轻,她不知不觉竟还多吃了些。他只说让她用半碗便可,她却一直吃到了瓷碗
见底。
楚元煜见她吃得好,欣然一笑,扬音一唤:“张为礼。
张为礼忙进了屋,楚元煜又睇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地凑到跟前来。
楚元煜附耳吩咐了几句,张为礼听罢,笑着一揖:“诺,奴这就去办。”
他语毕就往外退,卫湘愈发好奇,轻咳着缓了缓嗓子,又问:“究竟是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急什么。”楚元煜信手在她鼻尖上一刮,遂拿起她捧在手里的空碗,交由积霖收走。遂而揽她入怀,温言道,“朕近来实在是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你好好养病,否则朕放心不下,便只得不睡了,好腾出时间来瞧你。”
卫湘心里一暖,继而又有愧意,脸颊在他肩头轻蹭了蹭:“臣妾知道了。”
不多时,张为礼回来了。卫湘隐约听见外面有不小的动静,似乎来了许多人,应是还抬了重物。
只是进入卧房的仍只有张为礼一个,他手里捧了本册子,行至床边躬身禀话:“陛下,东西太多,不好都抬进来,便将礼单一并带来了,可请娘子先行过目。
楚元煜伸手接过那册子,展开来与卫湘一起看,卫湘才刚定睛,就听他说:“这前几样先抬进来给御媛看看。”
张为礼应了一声,出去传了话,礼单的前几样东西即刻被抬进卧房。
这其中前两样便是沉甸甸的家具,一是台座钟,通身为木质,雕做树形,顶端有只宝蓝色的孔雀栖息,做得栩栩如生。表盘在孔雀身下,镶有金边,钟摆是纯金的。树形底座上更镶有各色宝石,被光一照,色彩斑斓,让这“树”看上去活像神
树。
二则是面穿衣镜,足有一人多高,镜面光亮,周围亦镶嵌彩宝无数。
往后的几样便是盛在托盘里的了,多是些首饰,也有妆品,但看风格都并非中原常见的样式,倒很像他先前所赏的那块罗刹国怀表。
楚元煜指着那穿衣镜说:“这镜子乍看和铜镜没什么分别,但铜镜过上些时日便要用玄锡打磨,才可光亮如新①。这镜子却是不必打磨的,只是易碎,用时需仔细一些。”
他说着拢了拢卫湘的肩头:“这都是刚送进宫的。小湘方才乖乖吃了东西,可看看喜欢什么,挑一件留下。”
卫湘才要说话,喉中忽而痒痛,又是一阵咳。他忙为她顺气,她咳舒服了,总算说出话来,望着他怔忪道:“这是贡品?”
楚元煜笑说:“罗刹国并非我朝属国,说不上贡品。这些东西。。。。。。”他无奈一叹,“原是朕遣了使节去,欲与罗刹国结盟,共击格郎域人②。他们不肯,又不愿伤了和气,便送这些来搪塞朕。”
卫湘听他这样说,美眸一翻,黛眉也蹙起来:“若是这样,很该将这些东西砸到罗刹人脸上才是,臣妾才不要!”说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下生怒,气息又不稳起来,愈发显得娇柔无力。
楚元煜忙笑劝:“罗刹国君与咱们考虑不同,没能结盟虽是遗憾,也不必动怒。况且??”他一指那镜子,“东西无过,又确是好东西,能博你一笑也不枉工匠悉心打造。”
他言毕沉吟一下,又怂恿道:“过去看看?若有力气,再一同去堂屋看看其他的,也好透一透气。”
卫湘想想也好,便懒洋洋地起了身,楚元煜因在床边,又不曾生病,起来得自比她利索,是以卫湘才离了床,一件披风就已披到肩上。她不由抬头,正与他四目相对,他抬手为她扣好披风上的搭扣,笑意浸满眼底:“若觉得堂屋冷,你及时告诉
朕,咱们便快些回来。
“好。”卫湘眉目间也含起笑,点了点头,就先看了送来房中的几样东西。
那穿衣镜她自是喜欢的,座钟也不错。首饰因不是朝的风格,不合她的眼缘,但有只缀了一圈珍珠的金丝手袋却让她觉得极美。
而后他们去了堂屋,屋中还有六名宦官,手中各捧托盘,里面都是些衣裳、首饰、脂粉、香水之类的东西,样样好看。卫湘不自觉地多了三分兴致,便一一细观。
这般看了一圈,她的手停在一盒扑面的香粉上,盒中粉质细腻、香气宜人自不必提,盒子更精巧得紧,整只都是以上好的雪花白银丝攒的,应是先拧出繁复的花样,再制成盒,盒上又镶红宝数枚,边角再以白水晶点缀。
盒中为了盛放香粉,还有个圆形内囊,乃是木质,卫湘看见,就暗想等到香粉用尽,这圆形木盒应是能撬出来,撬出后留下的大小差不多刚好能装个镯子。
那在里面铺个软垫,用来收姜玉露送她的那镯子,约是正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