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死”两个字令卫湘悚然一惊。她诧异地看向张为礼,想与他寻求一个答案,却见张为礼也正诧异地看向她,显然对此分毫不知,只能与她面面相觑。
二人都想尽快弄清究竟,但圣旨已下便不宜耽搁,张为礼眼睛一转,反应极快,向那宦官说:“我先回紫宸殿去,你送才人回临照宫。”
语毕他便朝卫湘一揖,便局部返回。
张为礼这番安排很是巧妙,他回到紫宸殿,自能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卫湘由那刚从御前差出来的宦官折回,沿路也可打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那宦官自也明白张为礼的意思,一边脚步匆匆地将卫湘往回轻,一边不必她开口,就说了起来:“陛下原是想请娘子过去瞧瞧罗刹国送来的礼,那些东西是七八日前进的宫,按规矩先一应进了尚宫局,由尚宫局造册登记。但自昨日清晨起,就有
负责造册的宫人染了病。尚宫局本也未太挂心,今日听闻陛下命人将这些东西抬去紫宸殿,出于谨慎才禀了宫人患病一事,陛下便差太医去瞧了瞧。。。。。。”
卫湘因知前阵子刚闹过疫病,听他说起“宫人染了病”心下便紧张起来,又见他说到最后迟疑着顿了声,立刻追问:“是什么病?”
那宦官垂眸,用几不可闻的声量吐出两个字:“天花。”
“什么?!”卫湘只觉五雷轰顶。
这病在本朝已有数十载不曾见过的,但即便是卫湘这样没读过几本书的人也知其厉害。据说这病只消一闹起来,总是流传甚广,染病者又总要有个三四成丧命。运气好活下来的又有不少会毁容??虽说这毁容多半是因抓挠了发出来的泡,但要不
挠也不那么容易,且不说疼痛多么难耐,许多人入睡时不知不觉便上手挠了,待反应过来就为时已晚。
所以,后宫最是怕这病的。尤其像卫湘这般没有家世依托的小嫔妃,容貌一毁,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卫湘不觉间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追问:“那些东西既还不曾赏下去,陛下又为何下旨封宫?”
宦官回道:“尚宫局人员众多,事务也多,与各宫都难免走动。陛下吩咐先行排查与那几位负责登记造册的宫人有过来往的,查出来一并先挪去宫外的院子里安养几日再说。”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卫湘略微安心,不免感慨为帝王者到底还是有本事的,行事也雷厉风行。
不多时,她回了瑶池苑,因瑶池苑中并无主位,卫湘就直接下令关了宫门,任何人不得不进出。随着旨意传遍六宫,其余各宫也陆续紧闭了宫门,长秋宫与玉芙宫皇后和敏宸妃有孕的缘故更是严防死守,一时人人自危。
琼芳唯恐这种慌乱中会出错,寸步不离地守在卫湘身边,见她心神不宁,温声劝道:“娘子莫慌,近来咱们都没人往尚宫局去,尚宫局也无人来过。若说整个临照宫,奴婢不敢讲,但只说咱们瑶池苑,决计是与天花没沾染的。”
卫湘听她这样说也并未放松,想了想,道:“还是一一问他们一番吧,若有哪个私下里有走动,咱们别大意了。”
“好。”琼芳点了点头,便命傅成去。
傅成初来瑶池苑时并不大能拿得住事,但他原就不笨,这些日子见识渐长,又偶尔能得客承渊几句点拨,本事长得颇快。如今虽也才十三岁,院子里几个年纪稍长于他的宫女宦官却也都肯听他的,见他来问话,几个人屏息听完,都发誓绝无牵
扯。
积霖说:“你知道,我平日若当值都守在娘子身边,若不当值就爱在床上躺着,动都懒得动一下,琼芳姑姑前儿个还说我身上恐要长蘑菇呢!”
廉纤说:“我也几日不出去了,只昨晚奉娘子的命去给凝贵嫔送了一道糕点,搁下就回来了。”
轻丝道:“我就更不必说了,惯不爱交什么朋友的,除了咱们院子里的几个,我谁也懒得走动,巴不得没人来扰我才好。”
小欢子、小永子也都道自己不曾与尚宫局的人私下见过面。傅成为求谨慎,又查了宫人进出的记录,见与他们说的都对得上,方安了心。
这场排查从晌午一直持续到入夜,卫湘始终没听到结束的消息,渐渐有了乏意,便在琼芳的规劝下睡了。
这一觉却并未能睡到天明,天还不亮,卫湘就被外头的吵嚷惊醒了。
宫里本不该有这样的动静,至少不该扰人安寝。她不由侧耳倾听,便发觉这吵嚷其实离得并不近,该是在瑶池的墙外,但因此时四下里太静,便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
她再细听下去,虽听不清外头在说什么,却依稀分辨出其中有积霖与傅成的动静。
“来人。”卫湘扬音一唤,值夜的轻丝忙进了屋,卫湘揭开幔帐问她,“外头怎么了?”
“。。。。。。惊扰娘子了。”轻丝不无心虚,抿了抿唇,回道,“不知怎的,尚宫局那边有位患了病的女官说与琼芳姑姑走动过,禀去了恭妃娘娘跟前。恭妃娘娘就要依旨先封了临照宫,再将宫人们暂时挪出去。可琼芳姑姑指天发誓自己不曾见过那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