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自是卫湘最怕的,却也是最不必怕的。
在后宫里,没有谁真能“长宠不衰”,若因怕新人冒头就畏首畏尾,只会将自己逼死。
在卫湘眼里,能得宠也从来说不上本事,失宠之后还能复宠才叫本事。
因此积霖的担忧她虽然怕,却不必理会,也无法理会。若天子在这不能相见的时日里真有了新宠,她能复宠就不必在意,“小别胜新婚”的打算也仍会有用;而若她不能复宠,那多不多这一时半刻的圣宠也都不值一提了。
永巷最偏僻的角落里,便是像荷枝这样进宫当差已近二十年的女官也以为这方院子早已荒废了。
她今日她知道了,这地方不仅没被荒废,明面的建筑之下还有地窖。
从地上到地下都是刑房,上面的刑具看起来倒还算寻常,并不如何吓人,下面的地窖可就不同了。
地窖挖得很深,内有房舍数间,既可用作刑房,也可用作牢室。刑具五花八门,宫里让用的都有,不让用的也都有,反正地窖里就算喊破喉咙,外头也听不见,动起来完全不必顾忌。
荷枝是中午被带进来的。前去尚宫局请她的宦官只说有事相求,想请她吃饭。
这种事对宫里有头脸的女官来说也不稀奇,荷枝便不曾多心,痛痛快快地去吃了那顿饭,还在那宦官的力荐下多喝了两碗汤。
可饭局才结束,他们就被四名宦官堵了去路,她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堵了嘴,送进了这地窖里。
这大半日里,没人对她动刑,她只是始终被缚在房中的漆柱上,嘴巴也被塞着。这最初倒也没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吃下去的饭菜与汤汤水水慢慢消化完了,到了寻找出路的时候。
荷枝只得告诉守着她的宦官说要出恭,可房里有四名宦官,对此却都充耳不闻,就像聋了一样。
荷枝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也不是傻的,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只能硬生生熬着。
临近子时,当宋玉鹏走进地窖的时候,荷枝已经忍到了极点。她双腿紧绷,一张脸早已憋得煞白,虚汗不知出了多少层,心里叫苦连天。
宋玉鹏踱进来瞧瞧她,不紧不慢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饮了口手下奉来的茶,才幽幽地开了口:“啧,荷枝姑娘,我知道你是宫里的老人了,眼瞧着就要升从四品司簿。规矩你都明白,爽快点,把该说的说了,咱们谁也别为难谁。”
荷枝喘了两口气,想要说话,但气息一动就觉得更加难耐,每个字都说得嘶哑:“公公。。。。。。要问什么………………”
宋玉鹏笑一声:“六天前,你真去见了卫才人的掌事女官琼芳?”
“。。。。。。对。”荷枝咬紧牙关。
“哦??”宋玉鹏拖着长音,点了点头,“说说吧。”
“我………………”荷枝快哭了,想央宋玉鹏准她先去出恭,却知道宋玉鹏必然不会答允,只得强撑着道,“我去和琼芳喝茶,还有。。。。。。还有另外两名女官。”
还有别人?!
宋玉鹏来了精神:“谁?这可是人证,你早先怎么不说?”
荷枝连连摇头:“我、我不识得她们。。。。。是琼芳带她们来的,只说她们也在。。。。。。也在瑶池苑当差。。。。。。”
“都一起喝了茶了,你却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宋玉鹏笑得讥嘲,又接着问,“多大岁数?”
荷枝道:“与、与琼芳差不多。。。。。。”
宋玉鹏:“在瑶池是什么差事?”
“不知道。。。。。。”荷枝终是哭了,她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砸下来,说出的每个字都在表明她现在的难受,“我只听。。。。。。只听她们说原先在掖庭局与习艺馆,别的就不知了……………”
宋玉鹏这下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冷笑一声,啪地一拍桌子:“谁指使你的!”
“没有!是真的!”荷枝几近崩溃,便抬头盯着宋玉鹏大喊起来,“公公便是要包庇卫才人,也不必这样颠倒黑白!"
这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直把宋玉鹏给气笑了。
这些见不得光的审问卫湘自然不会知晓,但她在三天后听到了结果。
这结果令卫湘一愣:“竟还想连两位女博士一起攀咬?”想想又觉奇怪,不禁拧眉,“不论背后是谁,打听个名字也不是难事,何以做得这样拙劣?”
宋玉鹏躬身笑道:“原是不难的,但她们该是没料到两位女博士并未记在瑶池苑的档下,而在临照宫里,便摸不清头脑了。况且,临照宫上下掌印也都上心,宫人们不想得罪掌印,自会提防外人,大多不会透露什么,更不会让外人随意查档。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