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杳几乎是逃也似地跑过长廊,回到母亲的房间。推开门,内里依旧亮着温暖的台灯,但许菘蓝的那张床铺空着,卫生间的门依然紧闭。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她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妈?”
里面传来许菘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气息不稳:“杳杳……你先睡吧,妈妈……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要待久一点。”
秋杳在门外顿了顿,怀疑妈妈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或者是例假,她想起妈妈之前回家里时偶尔会有生理期不适。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母亲的私密事总有些难以启齿的关切,她不好细问,只能低声应道:“嗯,妈妈你需要我的话就叫我一声。”
门内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类似干呕的细微声响,随即是一阵冲水声。
秋杳皱了皱眉,压下疑惑,转身躺回了自己的小床。
雷声渐渐侵袭,秋杳倾身把台灯关掉。
黑暗中,她睁着眼,天花板上映着窗外投进的模糊光影。
刚才在盥洗室门口,程斯聿带着十足压迫感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在秋杳的脑海中浮现。
那种混合着轻蔑、探究和侵略性的目光,让她即便现在处于安全的环境里,也感到一阵残余的不适和心慌。
她用力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秋杳,你是来上学的。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暂住的过客。”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默默打气。
“你只有一个方向,就是考上顶尖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好工作,把操劳了一辈子的外婆接到大城市享福,还有好好照顾妈妈……除此之外,这里的一切纷扰、目光、恶意,都与你无关。”
窗外的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秋杳裹紧了薄被。在陌生的雨夜里,渐渐沉入睡眠。
……
接下来的几天,秋杳几乎把自己完全埋进了书本和习题里。程园很大,她活动的范围却仅限于佣人房、餐厅和屋子外一方小小的花园角落。
秋杳对妈妈暗中为她铺就的道路一无所知,许菘蓝早先央求过程振邦,而程振邦也不动声色进行了疏通打点。
只要她在德瑞的入学考试中,成绩不至于太过难看,进入德瑞国际部专为强化英语能力的学生开设的EAL(EnglishasanAdditionalLanguage)部门的班级学习,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
她很努力,在学习上几乎没有偷懒过,在宜南的高中时,秋杳一直保持年级第一,因为从小就爱看一些上世纪的外语原声电影,她语感一直不错,英语发音标准。
但她也清楚,小镇高中与这种顶尖国际学校所要求的学习成绩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从暑假得知要来港城起,秋杳搜罗了能找到的所有德瑞历年真题和模拟题,反复研习。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学术词汇、论证模板和时事热点(英文)。
另外,她每天还听BBC世界新闻和VOA慢速英语。
吃过晚饭,秋杳一边翻开书,指尖拂过书页微凉的边缘,一边安抚自己因未知而微微悬起的心。
没事的,她只要尽力就好,不要想太多。
能踏入顶级的高中,争取到更好的资源是她的荣幸,就算没有,她也会在心里松口气,大不了继续回到宜南陪在外婆身边,日子一样能过得平静踏实。
窗外,最后一抹余晖终于燃尽,天幕沉淀为一片奇异的烟紫色,如同晕染开的绸缎,温柔地覆盖下来。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悄然潜入房间,轻轻翻动书页,也拂过女生专注的侧脸。
连续几日,程园都笼罩在这种宁静的天色里。
秋杳心无旁骛。
那个给她带来压迫感的程斯聿,果然如同许菘蓝所说,开学伊始便常住学校,未曾出现。
心湖中那些因初来乍到、因他人目光而泛起的涟漪,渐渐沉淀、平息。
秋杳彻底沉静下来,挣脱了情绪的泥沼,她的注意力稳稳地落回摊开的书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