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人是陆小凤。
这一次,他的眼睛里终于倒映出一个金色的存在。
宛如日轮,像是神话从虚无中走来。
即便是四条眉毛陆小凤,此时此刻也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祂。
这便是天使?
这就是天使。
天使用藏着日轮的双眼看了他一瞬,那眼神和看待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区别,平等而平静,但仍旧令他止不住地紧绷起来。
谁人能在一个活生生的神明的注视下不感到紧张?
如果有,那对方一定是装的。
天使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落后他一步的花满楼身上,祂道:“它死了,该你了。”
这句话实在太有歧义,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前半段和后半段是一个意思。那一夜的恐怖还没有从见证众人的大脑中淡出,陆小凤知道得更多一些,他瞬间就想到了花满楼突兀复明的眼睛。
把在门框上的双手不禁收紧,即便知道面前的存在是能够轻易泯灭一切的神,陆小凤也不曾畏惧。
他挡在花满楼前面,不让开,甚至直视着天使毫无波澜的双眸,胆敢质问一个神:“您要杀了花满楼?他不该死!”
若有人不依不饶地问他这世上哪些人不该死,非要他给出一个名单来,他纵使是敷衍了事,这份名单里也必然会有一个花满楼。
天底下找不出几个像花满楼这样的好人了。
倘若天使要为了这双眼睛杀了花满楼……那便先把他杀了!
许是天使的威能过于凛然,毕竟距离祂灭杀一个异常的时间并没有过多久,祂的身上仍旧残留着少许的杀意,这才叫陆小凤这样神思聪颖的人都一时会错了意。
不过天使向来对积极向上的生灵很宽容。
祂耐心地解释道:“我不会杀他,只是把‘眼睛’取走。”
祂怎么会杀死花满楼呢?
这一个纯粹的生命,祂很喜欢。
祂甚至愿意为他降下祝福。
花满楼忍着笑拍了拍登时变得傻兮兮的陆小凤,示意他把门让开。
这满腔的心意,他收到了,十分感动,得友如此,当浮一大白。
但这笑是实在忍不住。
陆小凤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一瞬间,尴尬、羞窘、后悔等多重复杂情绪一拥而上,饶是脸皮厚如四条眉毛陆大侠,这会儿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强撑着推开,耳朵通红,恨不得掩面而去。
花满楼拱手拜了拜,笑道:“天使大人大量,莫与他计较。”
金色的天使睫羽微颤,颔首:“好。”
藏在花满楼身后的陆小凤探出半个脑袋和半边身子,哭笑不得又满是诚恳地也朝着天使拜了拜:“一时失言,天使莫怪,莫怪……”
天使嗯了一声,眼睛始终看着花满楼,祂看得很专注,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