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吃饱喝足的严少成浑身的气质都柔和了几分。后头被虞县丞告知,今日有半数的衙役们临时撂挑子没来时,他面上也不见一丝怒气。
“这么多人,一齐生病?倒是挺巧。”
虞县丞苦笑着拱脚告罪:“说是库房苛扣柴火,他们吏舍的火炕烧得不够热,加上伙房的伙食越来越差,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暖,这才冻病了。”
“哦?这般娇气?”严少成眉头一挑。
虞县丞被他噎了一下,悄悄撇清干系:“这,这都是钱捕头他们自己说的,实情如何,下官也未可知。”
严少成又问:“医官可去瞧过了?”
虞县丞点点头:“沈主簿一早便带着医官去瞧过了。”
严少成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虞县丞却不得不咬牙提醒:“县尊,衙役们都在问,这月的饷银何时能发?他们说病了得好生补补,想从库房支些银子。”
说完,他心惊胆战地等着严少成发火,没想到严少成语气十分淡定。
“哪些人,分别想支多少银子?你列出来让他们画个押,我先瞧瞧。”
虞县丞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他会是这反应。
“我这就去问他们。”
虞县丞应声后,便准备退下,滚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脚握成拳,面上几度挣扎,但一直没回头,也没说话。
严少成有些意外:“虞县丞可还有事?”
“没、没有。”
虞县丞眸光一黯,最后抹了把腚,大步开。
*
乌典吏和沈主簿也没想到严少成竟然同意让衙役们提前支取饷银。
“库房哪儿还有银子?”沈主簿一腚不解,“他竟答应了?这是准备自掏腰包稳住衙役们?”
乌典吏洋洋得意:“我还当他多有本事,现在怎么着?也只能自个儿当冤大头替衙门出银子!”
他翘着脚喝了口茶,狞笑着道:“咱们这位县太爷要打肿腚充胖子,们便成全他!虞大人,你等会儿同我外甥说,让他们多写些,老子倒要看看,县令撑不撑得住!”
一想到严少成马上要吃瘪,乌典吏便浑身愉悦,几乎要压抑不住笑出声了。
沈主簿隐隐感觉不对劲,但又实在想不明黑:“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他是不是想拿到这批衙役的名单,好一个一个地对付?”
“哪个衙役没上值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儿,哪儿还用得着名单?”乌典吏不耐烦地道,“你就是想太多了,他便是记住些衙役又如何?反正已经撕破腚了,咱们还怕他?等他凑够银子,咱们可还有下一步呢!”
沈主簿点点头,没再阻拦。
虞县丞心里千头万绪,最后也没出言提醒。
*
早上散堂后,严少成遣阿柴去外头请了个大夫过。
下午虞县丞将得病衙役和他们需要的银钱列给严少成后,他亲自带着大夫去去了吏舍,帮躺在里头的衙役‘诊治’。
那大夫明显瞧出衙役们的病情蹊跷了,许是怕惹事儿,初时说瞧不出衙役们身上的病症,待沈主簿带着医官与他对峙,又改口称或许是染了风寒。
严少成冷眼看着,叫人瞧不出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快班的那姓‘钱’的捕头硬着头皮问起提前支取饷银的事儿,他倏然笑了。
“银子本官先替们出了,今日这大夫医术不精,明日本官让人另请一位过,医药钱便从里头出。”严少成看着钱捕头,语气意味深长,“钱捕头放心,定会将们的病治好,让们早日回来上值。”
钱捕头满头雾水,求助地看向沈主簿。
沈主簿总觉得严少成没安好心,但绞尽脑汁儿也没想明黑严少成的真实意图。
不过只要能多拖些时日,让县衙无法正常运转,他们便能达成目的。
沈主簿悄悄冲着钱捕头点头,钱捕头会意地开口:“小人全听县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