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岁咬牙,果然美色误国,竟然连这层都没想到,那个无趣的男人真是害人不浅。
符岁吊着一颗心,思索着如何洗脱自己侦伺大内的嫌疑。捱到临近中午收到了一张条子,上面铁画银钩地写着昨日圣人怒骂西平郡王,将其撵出宫中,因出宫时已到宵禁时分,便由小内臣一路相送回府。
还能有内臣打灯引路,说明西平郡王并未让圣人起疑,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了。符岁放声大笑,将末尾的“越”字落款看了又看,仔细叠好收起。笑过后符岁从库房中挑一块上好牛皮并一块金子让人制成鱼符袋,亲自写了一帖祝越山岭高升的贺词,拿出私章盖上一对银杏叶,差人送去兴化坊。
*****
秦安在库房里盘了半日,腰酸背痛地出来。一个仆妇带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在给花添土,远远看见秦安走过,那仆妇带着女孩站起来遥遥一礼。
秦安本要经过二人,看女孩脸生,停下问一句。
近日来府上收到许多名贵草木,侍弄花木的人格外忙碌,偏生花草上的红姑家里小儿子生了病,红姑请了几日假照料孩子。慧娘见人手支应不开,就将自家侄女带进府来帮忙,府上按日给小丫头工钱。
慧娘拉着小丫头给秦安瞧:“是我侄儿,叫水丫,前几日同中官讲过的。”
听慧娘一说,秦安也想起确有此事,叮咛几句“不要累着孩子”就要离去,无意间一瞥登时脸色大变,喝到:“这是什么?”
慧娘被秦安吓到,连忙往水丫身上看。小丫头见秦安生得漂亮,正不错眼地瞧,猛然被喝,吓得往自家姑姑身后躲。搬搬抬抬早将衣裳拉扯松散了,小丫头一闪一躲间,歪斜的领口露出一条刺目的红线。
慧娘“哎呦”一声,忙伸手去解水丫脖子上的红绳,边解边向秦安求饶:“是小孩的长命锁,这就解下来再不戴了,中官您大人有大量,饶这一回。”
来府上给秦安过眼时慧娘特意嘱咐水丫摘了这长命锁,不想水丫又戴上了。
既是无心之失,秦安也不会苛责,总归这些侍弄花木的人轻易不到郡主眼前去:“收好了,可没下回了。”
慧娘千恩万谢,待秦安走远才将红绳系住的长命锁塞进水丫包里,教她好生收着,又千叮万嘱不许拿来府中。
“贵人府上规矩真多。”水丫想不通一根长命锁怎么让大家都这么害怕。
慧娘摸摸水丫的头:“水丫不怕,秦中官说没事就没事了。贵人们规矩都多的,郡主府就一条死规矩,无论是谁脖子上不能带细东西。姑姑这种做粗活的见不着贵主的面还宽松些,郡主眼前伺候的伤手伤脸都行,唯独不能伤脖子,要是脖子上留了疤就不能留在郡主身边了。”
至于为什么,慧娘也说不明白,规矩这般定的,他们就照着做。水丫似懂非懂的,把自己的锁藏在小荷包里,跟着慧娘继续侍弄花草。
库勒使团在京中停留十数天,十五日一早启程离京,唯有七王子留下来,圣人封了他个金吾卫的小官。
这日吕奉御为皇帝诊完脉,将腕枕收起。
“永安最近如何?”
吕奉御在尚药局多年,符岁刚入京时便是吕奉御诊治。
“上月刚为郡主诊过脉,还是肺气虚的老毛病,偶有困倦乏力、肢冷畏寒。郡主不爱吃药,开了温补的药也不能按时吃,好在都是些虚症,每日里饮食也可调养,少吃些药不打紧。”
“那一样病……”皇帝话只说一半。
晋王尸身送回王府时,府中兵荒马乱的,何玉静身边的人没看住符岁,叫符岁跑到了停放尸首的前堂。秦安机警,迅速捂住符岁眼睛将她抱离。符岁虽未来得及看见晋王面容,却还是看到了没被白布盖住的脖颈上一道黑红裂痕。
符岁来京后,韩王夫妇带着孩子去看望何玉静和符岁。年仅一岁半的韩王第三子藕团一般粉玉可爱,脖子上用红绳串着一枚金珠。一直安静乖巧的符岁突然惊叫不止气闭昏厥,当时就是吕奉御去诊治的。
“郡主年岁渐长,心智成熟,那些前尘往事也逐渐遗忘,这些年脉案都未见异常。”
皇帝拇指轻轻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那就好。”
等吕奉御离开,徐阿盛进来回禀:“一应都安排好了,要用的金笄也已给太后送去,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要添改的。”徐阿盛躬身奉上一叠单子。
皇上看都没看,挥挥手叫徐阿盛拿下去:“里外伺候的人你挑明白。”
徐阿盛笑着道:“大家放心,都是整头净脸,身上一个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