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死,却还有四个已成年的皇子,他们曾经都活在太子与皇后、乃至城阳公主的阴影下,但现在,时移世易了。
这场山火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青州来的小婢女露葵感受不到满城的风雨。
她看到朝笙好好儿的回来,连头发丝都没被烧焦一点,就大大的松了口气,恨不得敲锣打鼓感谢漫天神佛。
“在洛都都能远远望见天上的红光,可真骇人。”
露葵夜不能寐,恨不得去九巍山寻人,若郡主有了事情,她又如何有脸面去见朝笙的外祖母。
但心中怀着侥幸,又有池小郎跟着,想必应该无事。
好在郡主确实安然无恙。
露葵往朝笙身后看去,纳闷道:“池小郎呢?带着砚白先去了马厩吗?”
然而朝笙久久不语,露葵望向她,杏眸中难掩惊痛之色。
“怎么会——”
这向来看池暮颇有些不对眼的小丫头立刻便红了眼眶。
她确实很介意池暮马奴的身份,偶尔也有些嫉妒,他分走了郡主的喜爱。
可是,相处了大半年,露葵都开始觉得,池暮做个侍卫,陪着朝笙也无妨。
至于未来的仪宾如何想,露葵并不在乎。
她抹了把眼泪,但见朝笙平静而漫不经心的神情,又想,也许郡主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小马奴。她觉得有点遗憾,压着泪水,替朝笙解开了发钗。
“舟车劳顿,郡主先去沐浴吧。”她保持着一等大丫鬟的风范,默默开解着自己。
朝笙见她愁眉苦脸,还要故作淡然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露葵,不逗你了。”她在屏风后褪下衣衫,任自己的身躯滑入水下。
露葵一愣,听到朝笙漫不经心道:“他去霖州了。”
“去那儿做什么?乱得很的地界……”她捧着鎏金的鹅嘴壶,将热水缓缓地倒了进去。
朝笙浮出水面,趴在桶沿,慢悠悠道:“你猜。”
湿漉漉的水沿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落,滑过锁骨,滑过雪白色的起伏。
露葵挪开眼,红着脸絮絮道:“郡主又逗我。”
她忍不住沿着朝笙的话胡思乱想,话本子看了那么多,露葵向来对于“才子佳人”“美人名将”的故事有不少向往。
但这孤身一人,只有一杆长枪、一匹乌骓的少年,要挣到怎样的功业,才足以留在郡主的身旁。
因为不论如何,他从一开始,只是一个落魄的马奴啊。
郡主与马奴(32)
出了洛都,越往北走便越荒凉。
洛都镇于西北,坐拥南方,而它北边的霖州则成了后方的屏障,源源不断的输血供养这座两百年的国都。
沿途客舍寥落,坊市冷清,很难想象,这是占据了宣朝九分之一国土的霖州。
“不过月余,霖州都成这副模样了。”张平安随着池暮落脚于客栈,一时感慨。
虽在边关,但因连接域外,位置得天独厚,来往洛都的西域商人都要从此处入关,霖州一度极其繁华。
但狄人近十年来扰边过于频繁,从祁连山切断了商道,霖州也就因此日渐荒凉了。
去年秋日,狄人直接打到了霖州州城外,连青山镇都直接覆灭。
没有了玄枪营,受永安侯多年庇护的老百姓无法不惶然,以至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客栈外,忽有喧哗的响动。
哭声、呵斥声、兵甲相交之声。
张小竹缩在张平安怀里,好奇地看了过去,张平安遭逢大变,现下也不如从前那般,时时刻刻紧着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