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恐怖。
“顾临是吗?你好,我叫纪曈,不是瞳孔的瞳,是曈曈…就是王安石那首《元日》,‘千门万户曈曈日’的那个‘曈’,是太阳初升,天色微明的意思。”
太阳初升,天色微明,他竟然想把这样的人关在一个看不见太阳的地方。
他阴暗地滋生出无数让人心惊的念头,每一个每一个的结尾,都是那人的哭声。
爷爷说他太年轻,年轻的时候,在苯基乙胺和荷尔蒙煽动性的欺骗下,以为只要走得够久,就能得偿所愿,为没有吃过的新鲜苦而兴奋,但有的爱欲是傲慢的诅咒。
“你在拖人下沼泽。”爷爷说。
“你拥有别人很难得到的一切,看起来富丽堂皇,但在感情里,只要他不喜欢你,你就一贫如洗。”
于是爷爷说给他时间,去德国,去一个见不到那人的地方,等四年,等不再“年轻气盛”,等他成长到足够担下所有“后果”,等他确定那是“爱”而不是激素作用下的新鲜错觉,再来谈“以后”。
可爷爷高估他了。
四年太久,而思念太长。
他没熬住,去了江城,考了试,报了安大。
回国那天,爷爷用藤条打了他四下。
第一下,是替他自己打的,要他对自己所有决定负责。
第二下,是替爸妈打的。
第三下,是替纪曈爸妈打的。
最后一下,是替纪曈打的。
那是他第一次挨打。
藤条很疼,但挨打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有人要他离开安京吗?
有。
也没有。
他能说什么。
看着这双眼睛,他能说什么。
顾临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如往常般平静。
暴雨倾注的城市,他们被钢筋水泥的建筑包拢在中心,没沾到半分雨丝,可纪曈却觉得顾临在淋雨。
这念头来得很突然,却强烈,强烈到纪曈手指控制不住地战栗。
他一错不错看着顾临,看着他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心跳越来越快。
“我不问了。”
纪曈倏地开口,他上前一步,那么急切又焦急地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抬手紧紧抱住眼前这人。
“顾临,我不问了。”
…你别难过。
灼热的呼吸落在顾临颈间。
你看。
又是这样。
爷爷有句话或许是错的。
拖人下沼泽的哪是他。
哪只是他。
顾临抬起手,一点一点将人圈进怀里。
算了。
那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