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冉没有否认,她只是站起身,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蜂蜜水。
她把卫新竹小心翼翼搀扶起来,手臂中是她冰冷僵硬的后背。
即便烧了火墙,温暖如春的寝殿中,卫新竹身上也是冰冷的。
那种冷,透着挥之不去的死气。
“我的仇人,自然也是阮家。”
卫新竹浑身无力,她靠在软垫上,费力地说着话。
“我们要合作吗?”
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这条命给你,祝你一臂之力,相对的,你只答应我一个要求。”
姜云冉回到听雪宫,才觉得放松下来。
紫叶等人已经准备好了姜茶和热水,姜云冉让众人吃过姜茶,都去沐浴更衣,千万不能生病。
莺歌适才上前:“娘娘,奴婢问过了,看守宫门的中监说并未见到银坠姐姐。”
姜云冉颔首,她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安慰道:“听话,沐浴之后就早早歇下,事已发生,纠结毫无用处。”
莺歌杏眼一红,却乖巧点头,擦着眼睛退了下去。
姜云冉自己则进了水房,紫叶跟进来伺候她。
温热的水流仿佛抚平了一切的冰冷,姜云冉一言不发,闭目沉思。
平生第一次,她对未来的选择陷入迷茫之中,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能答应卫美人。
因为她付出的,是她的生命。
姜云冉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紫叶帮她洗发按揉,轻声问:“娘娘,既然卫美人已经寻到,娘娘应该安心才是。”
“可银坠却还是杳无音讯。”
姜云冉这样回答她。
紫叶的手微微停顿,她低下头,看着姜云冉有些愁苦的眉眼,倒是显得很豁达。
“娘娘,说句娘娘不愿意听的,咱们奴婢都命贱,若是好人家的孩子,谁也不愿意入宫。”
“您看刘晓瑞和万晓吉,都是学武的人才,只可惜他们净身入宫之后,才能有机会被人教授武艺。”
“时也命也。”
紫叶笑了一声,说:“奴婢在宫中伺候一日,就好好当差,效忠娘娘,尽心服侍,他日奴婢若要出宫,也一往无前往前走,绝不后悔。”
别看紫叶平日里温温柔柔,似乎一点脾气也没有,倒是难得豁达的性子。
姜云冉不由睁开眼睛:“你将来想出宫吗?”
紫叶想了想,说:“出不出宫都行。”
她说:“娘娘很好,听雪宫也很舒适,对于奴婢来说,以后即便出宫,有娘娘关照,日子肯定也没有听雪宫好。”
“在听雪宫,奴婢是娘娘跟前得力的大宫女,以后娘娘高升,奴婢就能成为管事姑姑。”
“可是人生这么长,一成不变生活,总觉得无趣,”她笑了一下,眼儿如同月牙,“若不好好走一遭,可是浪费好不容易努力活下来的这条命。”
姜云冉忽然觉乌云散尽。
所有的凝滞,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懑,都被紫叶很寻常的几句话打散了。
此时此刻,姜云冉才明白自己为何犹豫不决。
她只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愤怒。
当年她救不了母亲,可以说是自己年少,可如今呢?
如今,卫新竹的生命将近,她依旧无力挽救。
她不是圣人,也没那么好的心肠,她今夜奔走,只是想救一救当年那个失去母亲而绝望痛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