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地慵懒轻慢的女子嗓音从车后传来,这个‘又’字,让莘香低垂的眼眸中流过一丝无奈。
“回萧少主,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身体有些不适,下令在景邑城中停留七日。”
“七日?”微微上扬的声音带着些诧异,继而凉呵一声:“上座城,她停了五日,再上一座,她停了三日,你说下一座城池,她要停几日?”
莘香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这……奴婢不知。”
车内之人没有再说话,四周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幽然的沉默逐渐蔓延。
直到马车四角悬挂的金制铃铛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车内传来了一道叹息。
“罢了,着礼部拟诏吧,将秋猎时间推迟半月。”
莘香连忙松了一口气,心底不禁啧叹,整个南离境内,除了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萧少主,谁人敢如此?
“是,奴婢告退。”
“且慢。”从容却带有压迫感的嗓音再次传来。
莘香顿下脚步,再次行礼道:“萧少主还有何吩咐?”
第66章夜小叶啊夜小叶,有点出息行不行啊!
正值此时,前方不知怎的竟传来一阵骚动。
好似有人不知死活地冲撞御驾,悲呛的喊声惊天动地,即便隔着上千人,莘香也隐隐听到了些许动静。
萧沉柝将原要说出口的话咽下,掀开车窗的纱帘,对马车旁的护卫吩咐道:“去探探,发生了何事。”
之后,她又对莘香说道:“你先回去伴驾吧,记得顾好陛下安危。”
莘香连忙应声:“是。”
前方御林军很快出动,将人擒下,来者是一布衣农妇,头上扎着布巾,将花白的头发包起了大部分。
她肤色蜡黄,脖子上挂着薏苡穿成的珠串,手持诉状,即便被摁倒在地,也厉声叫嚷着:
“桑麦县员外吴静慈以租赁名义强占我家祖田,强抢吾儿,还草菅人命,打死了我的两个女儿,请圣上为草民做主啊——圣上!”
快要进城门的时候闹出这事,景邑城知府已然快气得升天了。
“守备军呢,怎么回事!谁把这个疯子放进来的!”
“大人,我的人今日大部分都在城中,只有两队守在城门处,她冲撞御驾的那个位置和城门相隔数百米,她藏在林中不知多久,我们这……防不胜防啊!”
“你个废物!”
“大人息怒,圣驾之前有重重守卫,她即便冲上前去,也见不到圣上,御林军说不定直接将其当刺客杀了,岂不干净?”
知府大人眼眸凝沉,咬牙道:“你即刻带人上前,咬死了此人是刺客,快去!”
“是,大人。”
景邑城守备任熄连忙带人赶往仪仗前方,被御林军统领和兵部尚书同时拦下,厉声质问:“你是何人!”
任熄连忙行礼,表明身份:“末将乃景邑城守备任熄,是末将有所疏漏,才让刺客冲撞了陛下圣驾,末将这就将刺客带下去,严加处置。”
“我不是刺客!”
那上了年纪的农妇哀声叫道,却被任熄一脚踢在胸口,大骂道:
“不是刺客?景邑城内百姓谁不知知府大人向来勤政为民,鞠躬尽瘁,你若有冤屈,自可前来官府报案,可府衙从未收到过你的状纸,你却在圣上巡幸至此时冲撞圣驾,还敢说不是刺客?”
御林军统领与兵部尚书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由先前的警惕转为了淡然,听了任熄的话之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管她是不是真的有冤屈呢,跑到她们面前闯圣驾就是给她们找事,这景邑城守备倒是个识时务的。
“将人带下去,好生审问,看看可还有同党,景邑城内要加强防御,若再有此事,绝不姑息尔等。”御林军统领肃声道。
任熄心下一喜,面上不动声色,连声应道:“是,末将一定增派人手,以保圣上万全。”
御林军统领冷嗤一声:“保圣上万全是我们的事,至于你,只要别再让这些阿猫阿狗的到我们面前碍眼,便算恪尽职守了。”
这话摆明了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任熄却不敢动怒,只深吸了一口气:“大人说得是,来人,将此人带下去。”
“住手!我不是刺客,我真的不是刺客,我要见圣上!”
任熄走到被手下人押解的民妇身旁,神色如寒潭般冷冽,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做梦了,圣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