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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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莉奈害怕，我才帮她分散注意力，如果当时是你们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举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吵着吵着，几人的音量下意识拔高了些许，然而正巧在这时莉奈梦魇了，梦中全是富江被残忍杀害的血腥恐怖场面，她又惊又怕，不安地抓紧富江胸口的衣服，嘴里喃喃出声：

“不要，富江。”

“别动他。”

“好可怕。”

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莉奈唇齿间溢出，眼珠在眼皮下慌乱地转动着，眼泪也挤出紧闭的眼睛顺着太阳穴没入被汗浸湿的发间。

没人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莉奈，下意识上手安抚她，但却被抱着她的富江摇摇头阻止。他轻轻拍拍莉奈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莉奈，已经安全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莉奈逐渐在富江轻柔的话语安静下来，但嘴唇仍在小幅度地挪动，前面一个富江倾身去听，等好不容易听清后，他的脸色却变得惨白，眼珠爬上猩红的色彩。

随后他在其他富江疑惑地注视下，凑近莉奈耳边轻声询问：“你讨厌富江是吗？”

所有富江听见这一问句都是脸色一变，有的直接上手推搡他，而他却抬手阻止，示意他们听莉奈的回答。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莉奈的回答，幸好，莉奈终于还是吐出一个“不”字。

在其他富江都神色轻松下来时，问问题的富江却再次俯下身继续询问，他问：“如果可以重来，你宁愿从来没有见过富江？”

莉奈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神情似乎很是挣扎和举棋不定，手指再次紧紧地攥住富江的衣服，几秒后终于还是妥协，她说：“是的。”

“……”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

“好了，现在该带莉奈回家了。”

第93章她真的会是例外吗？

昏睡的时候莉奈做了一个梦，其实她已经做了好多个梦，但这个梦和之前那些血腥可怖的梦境不同，在这个梦里她像是亲眼看见了富江在没遇见她之前的生活。

她梦见富江总是姿态高傲地坐在那些形色各异，对他无比痴迷的人面前，不屑唾弃的表情信手拈来，勾勾手指头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花钱卖命，直到榨干他们价值后顺手成为他们的刀下魂，然后在垃圾堆里，土壤里，雨夜里，行李箱中艰难而又蓬勃地生长，直到再次站在阳光下。

但不是所有人都对他一见钟情，总有例外，那些人就会成为他的重点攻略对象，因为他实在喜欢看见那些嘴硬心硬的人最后和其他人一样心甘情愿地膜拜于他，对他俯首称臣。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个叫雪野莉奈的高中女生，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这个梦境结束，莉奈又再次陷入另一个梦境中，她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石窟里，周围的环境黑暗到让人生出窒息的感觉，她惊恐地想要逃离，但是突然从石窟中伸出一条条藤蔓，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快速攀上她的身体，紧紧地缠住她，把她往石窟更里面拖去。

她拼命地挣扎，但那些藤蔓却把她越缠越紧，直到她变得呼吸困难突然惊惧地从梦中惊醒。

睁眼后她发现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自己的身体被谁隔着被子用力地抱住贴在他的身上，她的口鼻也因为被后脑勺上的那只手按在对方的胸膛上，导致有些呼吸困难。

等到莉奈艰难地扭过头使自己呼吸顺从后，她才有空思考现在的情况，闻着身前人那熟悉的气息，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是谁了，而周围黑暗陌生的环境，看起来是因为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室外的亮光造成的。

明白过来这一点后，莉奈瞬间安心了不少，但是很快又疑惑起来，富江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家。

现在距离她被冈崎抓走已经过去很久了，老师也应该早就通知了父母她的缺勤，如果不赶紧回家，父母肯定会很着急。

想到这儿莉奈立刻就想把富江摇醒，让他送自己回家，但是一昂头看见对方熟睡的样子便瞬间回想起他遭受到那些残忍对待，她轻叹一声按耐下自己的动作，打算让对方再多睡会儿。

亲眼看见富江被一次又一次杀死的场面时，痛苦的同时更多的是惧怕。像她之前所说，富江是只死不掉的怪物，只要他还存在，那么被残忍杀死是他永恒的命运。

喜欢上富江的原因和过程现在追究起来其实已经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因为他的美貌，或许是因为他虽然高傲但总是独独为她一人流露出的暖心举动，但喜欢他的感情日渐深厚却是事实。

她真的有想过和他的以后，就算他是个怪物，她也心甘情愿地爱他，但前提是他不能反反复复死在她眼前。但似乎想要这段感情长久，就必须先接受这个前提。

她也有问过自己，她究竟能为这段感情做到何种地步，能否毫无芥蒂地接受他是个怪物的事实，接受他必死的命运，接受自己也会被他牵连的可能，接受他为自己一遍遍妥协牺牲的举动。

说实话，她不知道，她非圣贤，生来不是为了感化别人，也不是为了拯救谁，她的生活里也不只有自己，她还有太多要顾及的东西，做每个重大决定前都必须再三思量。

当然她也承认，说得好听点这是理智且客观，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还没爱富江爱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但生活不是童话，哪有那么多爱谁爱到无法自拔的感情，更多还是权衡利益后的搭伙过日子。

而且就她的梦境而言，她相信在让富江感到有趣和新鲜的人里面，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虽然作为一个能让富江变得充满顾忌的人，她或许是独特的，但是富江不被烧死，他的生命就是永无止境的，在冗长的时间长河里，感到无聊是最最容易的事情，或许之后某天富江也会对她感到无聊，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吧，她现在只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罢了。

何况，从前的他何曾有过任何软肋，连死都不怕，却为了她一再妥协甚至伤害自己，等他明白过来或许也会唾弃现在的自己。

就当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吧，不论如何，她再也不能接受富江死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