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拐走了,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这种复仇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许静则,你别误会。
我可不是爱你,我只是想养你。
许静则缓慢地张大嘴巴,沉默了半天,最后说:“行啊。去北京吧。”他又垂下眼睛微笑:“不过不用你养我。”
而后他们彼此对视着,突然大笑起来,没来由地在北城大桥上追逐奔跑,穿过新旧年的交界,踏过满地战壕余留下的红色残骸,奔向尚未现出端倪的春天。
“大爷,信就这些啦,没收到别的?”许静则从收发室的推拉窗里探出脑袋。
“都在那了。”收发室大爷把收音机里的评书调小了,“你的信还没到啊?今天是最后一批了吧。”
“不是我的,我替别人找的。”许静则把那沓印着各色校徽的信又理了一遍,“行,谢谢大爷,我先走了啊。这个送您,麻烦大爷再帮我留意着。”他递过去个红色烟盒。
许静则拿着信在手里掂来掂去,想着不应该啊。
回到教室,他将信件递给何舒蕾,一群女生立刻围上去小声尖叫:“上海的!何舒蕾恭喜你呀,你肯定可以的!”
许静则微笑对何舒蕾眨了眨眼睛,何舒蕾也回给他一个感谢与羞赧等情绪并存的快乐笑容。
何舒蕾凭着优秀班干部和英语奥赛的荣誉,顺利通过了上海某校的自主招生初审。
许静则低下头,拿起笔接着做文综卷。
做了几道地理选择题,他又撑起下巴,想:不应该啊。上海离北城那么远,信都到了,怎么可能北京的还没到呢。
难道秦惟宁的申请没通过?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勿灰心。我和你说,是他们没眼光……”许静则端着餐盘走在秦惟宁身边,絮絮叨叨。
秦惟宁把盘子里的残余拨进回收箱,抬起眼皮一瞥:“你在那叽里咕噜念什么经呢。”
王胖子此时已很会察言观色,绝不做三人行中的电灯泡,先挪出两步开外。
“……自主招生啊。”许静则压低了声音:“收发室没你的信。”
“哦。”秦惟宁把头转回去,轻描淡写道:“我没报。”
“哈哈,原来是没报啊,我还以为……不是,你说什么,没报?!”
许静则的眼睛瞪得像大眼灯,把手里餐盘往下重重一拍:“你有那么多奖你怎么不报啊,你知不知道那个加分有多重要,你在这跟我装孔融让梨呢,那是京大啊大哥!这时候你学什么谦让啊,你不要给我行吗!”
王胖子又即刻闪转腾挪回来,卡在俩人中间,先拉住许静则:“哎司令,算了算了,这儿公共场合,”他又朝秦惟宁喊:“秦主任你说句话啊!”
“许静则,你知不知道北京北五环租个两居室要多少钱?”秦惟宁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许静则的盛怒表情。
“什么?”许静则被问蒙了。
“至少四千起,每年还要涨房租,月租至少要再涨两三百块。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当都在学校食堂里解决吧,两个人也要两千块。其他的水电杂费我算一个月加一起再花两千,大学四年下来,最少要花四十万。你想过吗?”
“国家奖学金一年一万,校级奖学金一万。其他奖助学金加起来一年可能也超不过四万。我报自主招生,通过了也只能是基础学科专业,基础学科大学四年怎么可能赚得到二十多万?”秦惟宁停了停,道:“我打算学计算机。”
学物理这种学科,一路至少要读到博士,他还背着个直系亲属的犯罪记录,毕业后往哪里去?
秦惟宁知道这些事也瞒不了许静则那么久,秦惟宁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得养着许静则。
想养着许静则,就得有钱。
他看出来了,许静则这人最大的毛病是心软,对谁都心软。
到时候许静则欠他欠的太多了,哪怕最后一切真相大白,许静则也狠不下心抛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