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酒后失言之事,在贺府的下人圈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虽未滔天,却也足以让所有人心头蒙上一层阴翳。
贺雁青当日那冰冷的平静,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责罚都更令人胆寒心惊。
王策当场虽未被拖下去打板子,却硬生生被那无形的威压吓得病倒了几日。
再出现时,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萎靡不振,眼神躲闪飘忽,远远瞧见阿锦的身影,便如惊弓之鸟般立刻绕道而行,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府中其他原本对阿锦这朵“少爷身边的娇花”存了些许绮念的仆役,见此情景,更是噤若寒蝉,私下里交换着惊惧的眼神,将心底那点不该有的涟漪彻底掐灭,再不敢有半分逾越之想。
贺雁青用无声的威压,在府邸的无形墙壁上刻下了一道森冷的禁令——阿锦,是他贺雁青不可触碰的禁地,妄动者,下场便是王策这般生不如死的惶恐。
阿锦的日子,似乎因此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她依旧是那个低调本分、谨小慎微的通房丫鬟。
白日里,她在贺雁青那间宽敞却透着威严气息的书房里伺候笔墨,研磨、铺纸、添茶,动作轻巧无声,如同书案上一缕不易察觉的烟气。
贺雁青处理公务或读书时,她便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夜晚,则随召侍寝。
贺雁青待她,表面上也仿佛恢复了从前,言语不多,却也未曾苛责,偶尔吩咐她做些琐事,语气也是平淡的。
然而,只有阿锦自己最清楚,这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流。
尤其在夜间帐幔低垂之时,贺雁青那双深邃凤眸里燃起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炽烈浓稠。
他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情事间越发强势且不容抗拒,花样百出,每每都让阿锦在他身下丢盔弃甲,意识迷离,最终化成一滩任他揉捏、毫无反抗之力的春水。
那不仅是身体的交缠,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宣告,一遍遍加深着他烙在她灵魂深处的印记,提醒着她无论身心,皆属于他一人所有。
然而,表面的风平浪静终究只是假象。
阿锦作为贺雁青“心腹”通房的身份,以及少爷对她那份显而易见、近乎独占的偏宠,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究扩散到了更远、更深的水域。
这份忌惮与觊觎,不再仅仅来自那些低贱的仆役阶层,而是悄然攀上了贺府真正的主子们所在的高墙,带着更为复杂的权衡与不怀好意。
这一日,贺府迎来了一位远房表亲——贺远山。
此人年近三十,生得油头粉面,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市侩的机灵与掩饰不住的轻浮。
他仗着与贺家祖上沾亲带故,又花钱捐了个不痛不痒的闲职,平日里在地方上颇有些放浪形骸、眠花宿柳的名声。
他此次登门,明面上的由头是为即将到来的贺老夫人寿辰商议细节,言语间满是奉承讨好,实则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心思早已飘到了别处。
花厅内,熏香袅袅。
贺远山正与贺雁青叙话,话里话外打探着贺府近况与贺雁青在官场的动向。
阿锦端着托盘,低眉敛目,步履轻盈地走进来奉茶。
她动作娴熟而安静,放下青瓷茶盏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正欲如往常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就在她转身之际,贺远山那双带着黏腻感的目光,却像捕捉到猎物的蛇,猛地黏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