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现在看到重睛站在庄位就屁股疼。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见到对方的一瞬间,进入这个房间后,始终充盈在心头的紧张和烦躁不安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令人憎恶的堕天使给予他压迫和痛苦的同时,又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陆离紧攥的手缓缓松开,故作随意地低头理了理衣袖,却倏然发现鬼魂递上来的茶杯底下竟然压着什么东西。他避讳着其他人的视线摸出来,将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竟然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快跑!
“……”陆离转过头,就看到正在机械擦拭水壶的幽灵脸上竟然隐隐有焦急的神色,还未被鬼船彻底吞没了神智。
他思索了几秒,故意装作不经意打翻了茶杯,不耐烦地朝幽灵招了招手,后者居然还能立刻会意,快速飘了过来,拿抹布擦拭赌桌上的水迹。
“你还能思考?”
幽灵隐晦地点点头,嘴巴不断张合,发不出声音,但能比出口型:别赌,快走。
扇形的赌桌很大,鬼与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再加上这些赌鬼似乎完全不介意落败的玩家和新来的玩家之间有什么交流,都没有给他们分去半点视线。
“为什么?”陆离问,“不赌赢不到三百万就下不了船。”
——它们,出千,赌了,也赢不了
“我也会出千。”
幽灵急了,连口型带比划——它们会察觉!眼睛很尖,但它们自己又会作弊,而且会加注。
“加注?”
幽灵快速点头——它们……
“可以开始了吧?”一名打扮得像海盗船长的独眼鬼打断道,“这都第六天了,才上来两个人,可把我们无聊死了。”
“是啊。”一只面容幼态的小孩鬼站在椅子上扒着赌鬼,嗓音也尖细,“上一个还没怎么玩就没了,你可要坚持久一点哦,让我们玩得尽兴。”
第三只赌鬼的注意力难得没有落在陆离身上,戴着高帽系着领巾宛若一名中年绅士的白发老鬼狐疑地看着正在低头洗牌的荷官,问:“你是谁?哈里曼呢?”
付邀今朝他笑了一下,说话间露出满嘴鲨鱼似的獠牙,这些尖齿远不止一层,而是如同绞肉机一样口腔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利齿:“哈里曼生病请假了,特意请我来替他,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的。”
“哈里曼生病了?”绅士鬼觉得这太可笑了,鬼还会生病的?
“哦~”摇羽毛扇的淑女鬼笑起来,脸上的皮立刻如同没有敷平的面膜一样变得皱皱巴巴,乐见其成,“没了哈里曼,看来你今天是输定了。”
绅士鬼明显很不高兴,脱下帽子,从里面钻出一只长着狼一般尖牙的兔子,怒气冲冲地跳到陆离的椅背上,竟然开口就吐出人言:“你最好小心点,别偷奸耍滑,我盯着你呢。”
话音未落,陆离倏然听到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低头一看,恰好和桌面上一颗棕色的人眼珠对上了视线。
抬起头,就见独眼龙鬼对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玩家幽灵的身体明显又淡了一些,紧紧抓住陆离的胳膊,意思是:你看吧,我就说它们‘眼睛很尖’,你没法作弊的。
赌局开始之前,荷官嗓音温和地告知本轮使用的ShowHand变种规则,每个人总计发放五张牌,第一张为明牌,剩下四张为暗牌,每发一张牌可以进行一次跟注或加注,最低限度为10万点,最高不限。
四只赌鬼都以为新来的荷官是和另外三只鬼中的一个串通好了,用新变种规则来作弊,于是都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觉得暗牌多更方便它们出千。
荷官收起了他那可怖的血盆大口,没什么表情地给牌桌上的五人一一分发明牌。
陆离的第一张牌是黑桃10,他看了眼牌面,又抬眸看向给他发牌的男人,随后面无表情地在赌注区跟了10万筹码。
其实他内心还是有一些犹豫,毕竟陆离至今还是无法彻底摸透重睛的喜好,谁知道这头喜怒无常的怪物会不会在这种时候再逗他玩一次,因为吃准了现在陆离的防备心最弱,目前也只能依靠他,所以假意现身帮忙,实则串通它鬼,让陆离彻底跌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