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工作日啊。
移门上的窗帘被拉开,透过玻璃看去,仇珩正神色平静地说话。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撞上视线,手指遥遥点了点,做了拿勺子吃饭的手势。
柳若繁收回视线,小口吧啦白粥就着肉松、油麦菜、黄瓜清淡到没有油水的小菜吃了小半碗。
仇珩回来的时候,柳若繁正好吃完放下勺子,“吃饱了?”他盯着还剩下不少量的早饭,眉头不自主地微微蹙起。
“嗯。”
仇珩收拾完残羹,淡淡说道:“那走吧。”
“……去哪儿?”换完衣服的柳若繁走出来,下意识地反问。
仇珩双手插兜,像是思忖了一瞬,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吐出,“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急诊大门前,强烈的阳光从高处照射下来,柳若繁眯起眼抬手遮挡在额头前。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开车。”
仇珩离去的背影,似乎又与画面重合了,柳若繁条件反射地伸手拽住他衣角,但下一秒,又像是突然醒悟般,立马缩手放开,呆楞在原地神色无措地望着仇珩,仿佛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不知道原因,仇珩不打算追问却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拽拉柳若繁的手腕,大步往前,嗓音带笑,“那一起走吧。”
医院地面停车场很大,几乎停满了,仇珩牵着柳若繁弯弯绕绕穿过一个又一个间隙,这抹曾经无比熟悉的背影深深映在他的眼底,不错眼地望着,仿佛要把这一幕的他烙刻在自己内心深处以便日后能够完整的翻出来回忆。
黑色越野车驶出医院大门,打灯汇入车流。
早上十点多,早高峰已经过去了,马路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前方红灯亮起,越野车慢慢停在白线后,仇珩转过头,说道:“回家前,有个地方要先去一下。”
柳若繁轻轻颔首没有开口,内心其实对于“回家”这个最终目的地并不知道在哪里,但他不打算追问,短时间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去思考。
今天阳光过于明媚,路边积水泛出色彩明亮的虹光,光线穿过树间缝隙点缀着斑驳的光影。
柳若繁偏头看向窗外,一帧帧包含鲜明生活气息的场景竟让他不由得看入迷,夹杂着他并未察觉的丝丝羡慕。
——头发花白的爷爷踩着自行车边向前蹬去边对后座手拿风车咧开嘴角的小孩说着什么,爷孙脸上笑意满怀;学生应该是放假了,三两女生身穿校服背着书包手拿冰棒你追我赶地嬉笑打闹,男生们捧着手机坐在公交站的长凳上神色或幸灾乐祸或严肃紧张地组团游戏;一个看似是妈妈的女人眉头紧拧,小女孩唯唯诺诺地尾随其后一米多好像深怕在大马路上就挨上她的打骂……
他身边早已没有这样的人了——
仇珩不动声色地打量柳若繁黯然的表情,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不多时,越野车停在了他意料之外却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住的那家酒店。
“走吧。”仇珩装作没看见柳若繁眼底的小“失望”,率先下了车,走到他身边,手里转着车钥匙,揶揄声音从前方不加掩饰地传来:“去收拾收拾?我家虽然该有的东西都有,不过怕你用不习惯,还是带自己的舒服些。”
柳若繁脚步微微一顿,仿佛被看穿了内心似的加快了脚步走进了酒店大门,把仇珩抛在身后,在路过前台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堪堪停下敲了敲台面,轻声说道:“那个,我是住在1002的。几天前有麻烦你们买退烧药,你知道是哪位同事帮忙买的吗?我把钱给他。”
“啊。知道知道,您稍等。”工作人员思索了片刻快步走到最右边的侧门前,叫唤了一声,一名年轻男子推门而出,脸上带着一抹职业笑容,“是我是我。您身体已经没大碍了吗?”
“已经好了。那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男子连忙摆手,“没事。不过……也确实把我们吓了一跳,还好你家里人正巧打来电话,我们才……”
男子嘴巴一张一合,仍旧喋喋不休地描述那天发生的一切,柳若繁却没了心思,视线游离落在仇珩的身上,男子随目光看了过去,“哦对,就是他。”
“是你表哥吧?那天在医院他可着急了,一直忙前忙后……”
柳若“啊”了声应付过去,不等对方回应,立马接上话茬,客气说道:“钱给你,那天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哒。”
仇珩紧赶慢赶停在前台,没有再跟上前去,对方才和柳若繁说话的男子打了个招呼,“你好。”
“先生你好。”
仇珩双手插兜,斜靠在大理石台边,五官深邃且英气,只不过那双眼睛却宛如钩子般深沉锐利,被盯久了让人莫名生出些畏意,他抬起下颔往柳若繁离去的方向示意,“他在你们这里住了很久?”
“啊?”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专业的工作人员他不能泄露顾客的信息,另一方面这人似乎又是顾客的亲戚,思忖片刻选择了折中的方式,谨慎地回道:“这个,你是他表哥,不知道吗?”
仇珩眉梢一挑,嘴里咂摸着“表哥”两字,嘴角不动声色地上扬,神色淡淡地开始信口雌黄:“其实,他前段时间和家里闹僵了,电话不接人也不见了。如果不是我这次电话打得正是时候,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一个人窝在酒店。你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天天这样尽让家里人操心,我也实在是……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他在这里住了多久,也让我们家里人心里有个底。”
男子虽然很是动容,但依旧踟蹰不定似乎正天人交战,支支吾吾的。
“其实并不想为难你,就想了解下他住多久,我姑妈想服软也找不到人,只知道个地点万一找来人已经不在了,这不白白扑了个空嘛。”仇珩头疼似的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