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张名片——深灰卡纸,压纹厚重,只有一行银字:
Damiencole–ViceVelvetclub
他将名片轻轻放在前台桌面,指尖微微一滑,那张卡片便稳稳停在她面前。
“如果你考虑好了,今晚八点前拨这个号码即可。”他笑了笑,语气如同邀请她赴一场晚宴,“衣服会由我们安排,你不需要自备任何东西。”
他说完,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大门。
玻璃旋门轻轻闭合,他的背影消失在灯火与夜风之间。
大厅再次归于寂静,只剩空调低鸣与远处电梯升降的机械声。
林青悠低头看着那张名片。
深灰卡纸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仿佛某种开启新世界的密钥,安静地躺在她手边。
她的指尖在它上方悬停良久,终究还是轻轻触碰了下去。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手心已经出了汗。
……
拉斯维加斯的夜风一如既往干燥。出租车在街角停下时,林青悠望着窗外,那栋住了快一年的公寓楼在夜色里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混凝土墙体褪色发灰,楼梯间灯泡时常闪烁,一楼垃圾桶溢出一地塑料袋。
她在一股恶臭中迈步走上三楼,脚下台阶咯吱作响,仿佛在嘲笑她每一步的迟疑与贫穷。
她租的是一间单人小房,位于最角落,门上贴着一张快掉色的防盗告示。
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顺手捂住鼻子——屋外的走廊味道混着发霉的油烟味和老旧地毯未干的尿渍,一如她每日必须忍受的现实。
门“咔哒”一声开了。
灯光下的屋内景象如预料中寒酸:一张单人床,一个旧得掉皮的书桌,墙角堆着几本英文原版教材和印着“留学租房推荐”的广告单。
窗边挂着米色窗帘,边角已泛黄起毛。
厨房与卫生间合并在一个隔断后面,狭小得连转身都显局促。
她脱下制服外套,挂在衣架上,顺手把那张名片放在桌面。名片沉默地躺在杂物堆之间,一张深灰色的诱惑,在廉价木板桌上显得格外扎眼。
林青悠坐在床边,弯腰脱下鞋子,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屋内空荡荡地回响。
她头靠着墙,闭着眼,脑中却反复回放着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诱导性极强,像丝绸包着一根钢针,轻柔得令人失去抵抗。
两千美元。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对这个数字如此动摇。但她也清楚,银行卡里余额只剩不到四百美元,房东三天前已发来邮件,提醒本月房租尚未到账。
她原本打算靠酒店实习攒够申请研究生的学费,至少先撑到五月。但如今……现实逼她认清一个事实:
她在美国的这段生活,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只翻译术语,四小时,不碰你。”
他的话在她脑中回荡着,像是一根绷紧的琴弦,一端系着生存,一端拽着尊严。
她盯着那张名片许久,指尖贴上卡纸边缘,却迟迟没有动手。
拨还是不拨?
她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做任何“模糊界限”的工作,哪怕再困难。她不是那种女孩。
但她的生活,从未给予她清白的余地。
她每天为客人端水、低头、微笑,不也是某种形式的“展示”?
她连食物都要计算卡路里与预算价格,怎么还能谈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