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四四方方的厢房,很是简陋,唯一榻、一桌而已。
韩旷正坐在椅上,慢条斯理地啜饮茶水。
“十二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林稹笑盈盈招呼道。
猝不及防一声“十二哥”,韩旷硬是被呛了一下。
难得能见到韩旷一时失措的样子,林心里直乐,面上还要故作忧心:“十二哥,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杯茶水都要被呛啊?”
说着,就往里走,还嘀咕,“是不是手心的伤还没好?叫你读书不认真!挨打了罢?"
韩旷简直要被气笑,又见她眼角眉梢都透着点得意的笑,不免觉得心里微痒。
他轻咳一声,慢悠悠道:“还说呢,要不是为了你………………”他突然顿住。
林稹咬牙,故意的吧?
果然,小沙弥好奇地从身后探出脑袋来。
为了你??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对上韩旷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免有些遗憾自己听不全,又想起这位郎君给的金豆子,赶忙口诵佛号:“二位施主,贫僧告退。”
小沙弥一走,室内静悄悄的。
站在韩旷身侧的成安机灵离开,还瞥了枣花好几眼,这二愣子怎么不走?
“娘子??”
“没事,你先退下罢,就在门外等我。”林稹道。
枣花应了一声,顺势退下。
室内并不昏暗,关了门,小轩窗却大开着,有明晃晃的阳光透进来。
韩旷半身被阳光笼罩,懒洋洋谑道:“二妹妹且坐。”
林镇顺势坐在他对面:“我可没有一个十二郎做哥哥。”
“我却有个二娘子做浑家。”
林稹很想“呸”他一声,但一想是自己先挑的事,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从袖中取出一鼓胀的香囊,放在桌上。
她将香囊往韩旷的方向推了推,郑重道:“前些日子郎君送过来的钱都在这里了,无功不受禄,如今尽数退回。”
韩旷也不拿,只是轻描淡写道:“还是先放着罢,保不齐一会儿小娘子就肯收下了。”
“哦?”林稹挑眉,“郎君这是不愿退婚了?"
“不错。”韩旷点头,慢条斯理道:“小娘子今日约我见面是为了退婚,而我答应见面恰恰是为了说服小娘子,不要退婚。”
林稹稍显沉默,半晌,她忽坐直了脊背,笑着,带一点警惕:“郎君要如何说服我?”
原来她防备人的时候,肩背会绷直,嘴角会微微上扬,是想装出一点无害的样子,好迷惑对手吗?
韩旷无端端的走神。
"郎君。”林稹唤道。
韩旷回过神来。
什么毛病,好端端的,说着说着就走神。
她正在心里念叨,忽听得韩旷清清嗓子道:“小娘子应当是知道的,我们这桩婚事是退不了的。”
“不提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做不了主,单说退了婚,嫌贫爱富的名声,韩府担不起。”
好,很好,韩旷给出的第一个理由就无懈可击。
林稹沉默,还想挣扎:“大可以私下退婚,反正两家信物也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
韩旷嗤笑:“先不说这婚事林府上下皆知,纵使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稹一时语塞。
大张旗鼓的去退婚,嫌贫爱富的名头,韩旷是担定了。
私下退婚更糟糕。但凡被揭破,你说是林家要求退婚的,谁信?任你浑身长嘴都解释不清。旁人只消一句“你既问心无愧,何必遮遮掩掩”就能叫韩旷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