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老乞丐听了,梗着脖子道:“小姑娘休要胡说!哪有人撞轿子的说法,分明是马车撞到了我们!”
一个丫鬟样式的人冲到他面前,叉腰斥责:“我们小姐可是中书令之女,刑部侍郎之妻,你怎可这般说话!”
陶熹然,也就是她口中之人,明眸微眯,语气无奈:“春花,你又开始了。”
名为春花的丫鬟吐了吐舌,退到一边。
小六还在为那一连串官名发愣,他没听过这些官名,可刑部他是知晓的,破庙旁的王二叔死了就是刑部来破的案。听起来,这个人地位好像很高。
他往后挪了挪,想悄悄溜走。
可还没走,陶熹然就跟背后有眼睛似的,回头抓住他:“想跑?”
她的手与自己黑乎乎的不同,干净白嫩,掌心温暖。为这一丝暖意,小六的脚步停住。
说起来,这女子虽在揭露他们,但他并未在她身上感到恶意。
陶熹然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眯眯对老乞丐道:“诶你看,这不就承认是你们做的了吗?”
老乞丐自觉说错话,一时无言。
“近日街上这种事层出不穷,我心下好奇,就跟着你们看了看,谁曾想这一出出就跟演戏文似的。”陶熹然摇摇头,“你们有手有脚,为何要行这种坑蒙拐骗之事!”
虽梳妇人髻,但她双目澄澈,语气全是不解与失望,分明是一副小姑娘模样。
许是她说话时不自觉用了些力,小六手往后缩了缩。
陶熹然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这小孩的手,松开手却见孩童手腕上赫然几团淤青,这绝对不可能是刚才弄的。
她思考一瞬,对老乞丐问道:“这是不是你们做的?!”
见老乞丐心虚不敢说,她又转身问小六:“你叫什么名字?这事你是自愿的吗?”
“小六。”但却没有再多回答。
陶熹然见孩童胆怯模样,低头沉思,脑补了一场“乞丐头子虐待小孩,强迫弱小被撞讹人”的戏文,再看他身子瘦弱,被风都能吹倒,不禁对他怜惜了些。
她冷笑道:“你们要钱也就罢了,欺负弱小算什么!我平生最恨这种人。”
好啊,今日她就非得做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
雪已停,年轻的女子低头和小乞丐说着话,带他去了一家包子铺。
“然然——”
有人跑来,这么冷的天额上居然布满薄汗。是一个身姿高挑、丰神俊朗的男子,身穿鸦青色杭稠素面夹袍,头戴莲花白玉冠,只是那冠现在歪了些。
“我听说你在街上发生争执了,怎么了?怎么穿这么少?”
陶熹然只穿一件袄子,崔焕一看,便心疼地把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陶熹然人裹在鹤氅里,露出个脑袋,狡黠地笑了笑:“你还说我呢,你冠都歪了。”她手伸出来帮他正了正。
在一旁默默吃包子的小六见了,终于明白,那女子刚才为何会露出那么不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