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芥觉得奇怪,但也无什么不可,大大方方地坐下让他看。但他慢慢发现,华清渡离他太近了……少主的手一边一只,撑在他的腰侧,鼻尖都快要贴到自己脸颊了。琼芥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声音都紧了,“你……别这么看啊。”
华清渡碧色的眸子垂下,看着琼芥张合的,稍稍有些干燥的嘴唇,声音低沉:“我就要这么看。”
他仔细端详了琼芥一会儿,还发现他两边耳垂正中各有两颗极小痣,耳垂又小又薄,挺可怜的样子。
琼芥在他少主的眼神里,开始紧张。
怎么说呢,华清渡看起来……很饿。
好像,很想吃他。
虽然琼芥以前行走江湖时听人讲过,要为恩人做一切能为之事,就算死掉也是应该的,但他……还不是很想死。
所以当少主要吃他耳垂的时候,琼芥大叫了一声“不,不可以”,幸而其他人离得不近,没听清楚二人的对话。华清渡被他骤然一嗓子吓得心肝颤,但看着琼芥憋红的脸,又有点儿高兴。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琼芥严肃反对:“我知道你很饿,但我还会打野兔、沙狐给你吃的,不可以吃人。”
什么,吃人?
华清渡脸上一僵,似有所悟,“吃人?你说哪个吃人?”
琼芥有点不明白,还有其他的吃人吗?吃人就是吃人。他只能继续道:“自相残杀非常可怕,死人谷有一个部落,因为物资短缺,强壮的人拧掉弱者大腿吃,用骨头做汤,最后整个部落都没了……”
他一脸正经,但描述血腥,直叫人作呕。华清渡别说是吃人了,吃什么的兴致也没了,悻悻地将琼芥从怀里解放出来。
到底是吃什么长的,难道是脑袋通了脾胃肠,脑筋结构这么清奇?
难道是吃沙鼠?风息族的孩子们会不会也像这呆子一样吃出了毛病?
华清渡叹了口气,左右现在不能改变饮食结构,呆就先呆着吧,他揉了琼芥的脑袋一把,“以后做事情,都要先请示我,明白吗?”
琼芥点头,“明白。”
远处又有人在唤“费统领”,华清渡看着他,“算了,你让我一个人发会儿愁好了,我……等你明白。去吧。”
琼芥忙起身过去,“聪敏”的脑瓜儿有些领会不清,他不是答“明白”了吗,为什么少主要“等他明白”,是他哪一层含义没有领会到?
过了相近一天,先行部队还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已经迷了踪迹。只见远处昏黄一片,屈凤鸣刚向部下下达号令,就吃了一嘴沙,把剩下的半截子话堵在了喉咙。
杀人的风呼啸而来,这是一场大风沙。
他赶紧下令,向人马围成一圈,人畜全部仰倒在地,彼此紧抱,将小孩子藏在马腹位置。风沙太狠,露在外面的皮肤全被划出血痕。
自然面前,人力何其渺小。如沧海一舟,天地一蜉蝣。只有拧紧了,聚在一处,才能一线生机。
过了一天,风沙才停下,大军起身清点人数。死了十名守军,三个百姓,五匹马。所有人自黄沙中爬起,突然有人惊呼:“有人!有人来了!”
一队骑兵策马而来,满面黄沙,已经看不出人样。他们又疲又累,但还是日夜不停地赶着。
其后,跟着颇有规模的部队,深紫色的旌旗高高飘扬,上面绣着一只腾飞的苍鹰。扛旗之人装束与前部大不相同,身穿皮甲,似是西域人种,看起来格外高大。
风息军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把上,他们的眼珠已布满血色,但看到那面旗之后,一瞬间松懈下来,人群欢欣雀跃,有经年的老人,眼含热泪:“是平宥部,平宥部来接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