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望华到底年轻,身子骨强硬,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活蹦乱跳了。活蹦乱跳之后就开始一刻不停地搞事,一会儿去华清渡面前哭闹,说西京如何如何苦啊,渠老将军如何如何想主人啊;一会儿又跑到了各统领面前,满口的忠义归子之心,说得谷里人是群情振奋。
他胡闹了两天,华清渡实在忍不住,派了沈矇去和他“交谈”,说是交谈,其实就是辩论,但怎料沈矇和三位师爷齐上阵,都没能说过他一个人。
据说有一位师爷被他说得当场倒戈,振臂高呼“收复西京”,把沈矇气得脸都绿了又不能发作。
最后屈凤鸣勾肩搭背地将那师爷请走,送到军营帐房里好生招待。
听说抄花名册抄了一天一夜,还不给钱。
当夜,沈矇几人齐聚到华清渡的屋里,榻上地下坐了一排,商议究竟要如何办。
沈矇道:“如今他也伤好了,再长久在谷里鼓动下去,会闹得人心不稳。究竟该如何处置,还请主上早做决断。”
屈凤鸣是武人,思维自然要更加激进一些,闻言道:“如今我族兵强马壮,又添了死人谷这些个凶悍的部族,可谓是如虎添翼,依末将看,真要打到戎国去,夺回西京也未尝不可。”
沈矇反驳道:“我们从瀚沙出来,还不足一年,刚刚回些血,如何能再大动干戈?戎国虽然这些年国力渐衰,不如二十年前难缠,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杀过去,何异于以卵击石?!”
沈矇的主张自然是继续韬光养晦,待到时机成熟,再一击命中。
屈凤鸣仍有忧虑:“渠望华乃是渠月老将军的长孙,在戎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不辞辛苦地来投奔我们,如此诚心,为的就是让华氏一族重新夺回西京。若是我们不派人同他回去,岂不是伤了西京旧部的心?”
沈矇面有薄怒:“那你就同他回去好了!”
屈凤鸣:“你……”
华清渡重重将杯子坐在桌上,“行了,别吵了。”
沈矇与屈凤鸣所说,各有各的道理。华清渡既想要稳住西京旧部,又觉得现在出兵风险太大。他为人抠门,一直追求最小成本最大利益。
他想了想,道:“这样,我派人跟着渠望华回去,一则保护他的安全,将他原原本本送到渠老将军手上;二则打探清楚西京和卓氏的内部情况;三则安抚旧部,叫他们安心,你们以为如何?”
华清渡这话说得透彻,沈矇立刻觉出了味儿,朗声道:“可行!”
屈凤鸣仍顾虑:“那主上预备何时收回西京?”
华清渡道:“不急。戎国是个庞然大物,与其在外部强攻,倒不如内部瓦解之,你们看看这个,樊都暗桩的密报。”
琼芥已经看过了内容,见他笑起来,心想:“这么一笑,满肚子的坏水又溢出来了。”
华清渡道:“戎帝已死,现下戎后在樊都秘不发丧,准备叫为质的太子尽快回去登基,必和宠妃所出的三皇子有一场恶战。”
“柿子要捡软的捏,不如静待两虎相争吧。”
屈凤鸣拱手称“是”。
剩下的人不过是这两派,自然都赞成了。
沈矇道:“不知道主上要派谁跟着渠望华会西京?”他暗想,这个人选要战力高,不打眼的,还要能打探清内部情况,还要十二分忠心,那只有……
“我去。”
众人往向从来沉默的琼芥,只有沈矇偷偷看华清渡,见他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趁热打铁道:“统领武艺高强,又对主上忠心耿耿,一定可以胜任。”
而且如果渠望华要说什么不利的话,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做掉。
华清渡依然皱着眉,没有立即拍板,道:“我再想想,你们先出去吧。”又掩耳盗铃:“阿荆留一下。”
人刚走,琼芥就大模大样地走到了榻前,“屈将军总领军营,措达拉带着假马队探情报,他们都走不开,你最好还是派我去。”
华清渡摇了摇头:“还是找别人。”
“你还担心我的安全吗,不是我吹牛,现在放眼整个西疆,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一只手都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