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善缘庵隐在小丘之中,青竹翠柏之间,远看倒像是个正经的寺庙。顺着青石台上去,脚下的石径却一分为二。
一条通向正门,是供香客烧香祈福的,另一条直往后院去,尽头处门户紧闭,隐隐透出脂粉香,具体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两人递了门帖进去,便有一位年迈的老姑子出来,说了些“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的掩人耳目的话,渠望华与一妙龄的女尼擦身而过,那女尼笑眼盈盈,他便顺势装成副被勾了心神的样子,与那尼子眉来眼去,口中却道:“住持将我等带至此处,我们兄弟二人粗鄙,怕扰了法师们清修……”
老姑子慈眉善目:“施主过虑了,她们心思沉静,四大皆空,一心向佛,就算见了男施主,也能一视同仁。”
琼芥跟在打哑谜的两人身后,突然看到角门处闪过一个身影。那人衣襟衣摆,倚门回望。
那是个比丘尼,穿着素净的禅衣,却生着一双如丝魅眼,妖如狐狸,额心正中有一颗红痣,向琼芥勾了勾手指。
琼芥稍一皱眉,抬脚便跟了上去,渠望华一回神,看见人走了,疾呼道:“你干什么去!”
老姑子却笑:“这里的香客极少有能入我这徒弟‘意心’的眼的,她主动前来,可见与你同来的这位施主佛缘不浅。”
渠望华忙要追上去:“阿荆!”两只胳膊却被小女尼和住持一齐拖住,小女尼满脸堆笑:“施主,咱不去管他啦,快来我这儿讨论佛法。”
又出来了好几个尼姑,嬉笑着,七手八脚地将他拖走了。
“哎,救命啊……”
琼芥跟着那尼子转过廊角,她总在他前方几步的位置,又走了几步,却不见了。
他跟到她消失的位置,见是个岔路,停下步子来四下张望,突然之间,一瓶东西抵在了他鼻子下面。
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琼芥感觉脑袋昏沉,一下子晕了过去。
“呵,还挺沉,”女尼好容易将他扛进了屋里,放在了榻上,嘀咕道:“该死的姓卓的总让我见那些糟老头子,就这个还不错,细皮嫩肉的……”
她拍了拍琼芥的脸蛋儿,满意地道:“长得也俊,身材又好。”说罢,摩挲了一下榻上人的嘴唇,柔声道:“来,姐姐疼你……”
她刚翻身上去,突然被一拳打中了脑门,砸得她是头晕眼花,吃痛得大叫了一声。
下一秒,她感觉四肢剧痛传来,回神时已经被狠狠摁住。琼芥将那尼子结实地制在榻上,手指往她后背一戳,然后卡开她的下巴,强行推进去一颗药丸。
女尼剧烈地咳嗽起来,想把药吐出来,无奈东西已经下了肚。她知道情况不对,还是强撑演戏道:“公子何必如此性急……贫尼不吃东西,也能满足您的。”
琼芥冷笑了一声:“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媚比丘,居然藏在这么一座小庙里。”
这媚比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身尼姑打扮,却专爱勾引男子,或吸人精气至死,或做尽风月事之后杀人毁尸,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遭在她手里。
媚比丘见他戳穿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恼,戏谑道:“你又是谁?”
琼芥见她不说实话,“你特地在此处引诱我来,会不知道我是谁?”
媚比丘身手勾住他的腰带,“我哪里知道你是谁?不过是看你长得俊,想叫你来我这儿,做一次露水夫妻……哎!”
她揉着自己被扭得快变形的手,一脸嗔怪,见对方完全不吃自己这套,才悻悻地坐了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琼芥:“黄泉断肠丸。”
“那是什么东西?”
“毒药,每十天必服一次解药,否则穿肠烂肚而死。”
媚比丘好歹成名多年,也不是被吓大的,翻了个白眼,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听就是骗人的,这黄泉断肠丸是……枣泥山药味的?我才不信。”
琼芥觑了她一眼,打了个响指,先前他打入她体内的暗劲突然游走起来。媚比丘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一阵剧痛,难受得她在床上直打滚,颤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下一秒,她惨叫一声,猛得护住自己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媚比丘爱自己的这身皮囊胜于性命,忍着剧痛爬到床下的铜镜前。
她光洁细腻的脸上竟然裂出一条一指长的血痕。
琼芥道:“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倘若你现在乖乖听话,我保证你脸上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若你负隅顽抗,我现在就挖下你这颗眉心痣。”
说罢,冰冷的千机一晃,就要动手。
媚比丘死命护住自己的眉心痣:“别别别,我说,我说。”
琼芥面无表情,将一瓶金疮药丢给她,媚比丘吓得惶惶不敢受用。琼芥见状,就要收回:“好贵的东西,你不要就还回来。”
“我要,我要,”她忙不迭挖出一块,敷在脸上,感觉疼痛减轻,长舒了一口气,再不敢抵抗,“是三公子卓铭让我引你来这儿的,叫我勾引你,让你做他的人。”
“他们知道我来西京了?”
“他们知道渠望华带了华家的人来……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琼芥明白渠老将军大概是被人引入了反间计,稍稍皱眉,又问:“你们在这里,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