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一个傍晚,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彼时,贾环才用过晚饭,正倚在西窗下看花,“今年的绿t梅似乎开得更好了。”
“咱们院里这么多花,它也不是最精贵的,就是太难养了,好在那些侍弄花草的婆子还算尽心。”
晴雯在小炭炉边上放了一把栗子,还有些荸荠、蜜橘、和甜蔗,满屋都是淡淡的果香。
他身上裹着一件厚软的狐裘,显得有些没精神,“冬日里,天就是黑得早。”
好在廊下的灯够亮,夜色中赏花也别有一番韵味。
铃铛推门进来了,“三爷,药熬好了。”
云翘才铺了床,正带着乌云和雪球擦爪子,“蕙儿,去楼下取些百合香来,屋里的用完了。”
“哎,我就去。”
贾环喝完药,往嘴里含了一颗粽子糖,“这两日更冷了,将屋里的炭盆也挪到外间去,免得上夜的人冻着了。”
“知道了。”晴雯削了一块烤好的荸荠给他,“吃这个,又甜又水的。”
楼梯传来响动,是香扇拿了食盒上来,她一面推开琉璃隔门一面道,“还是这里暖和,外边真是要冻坏人了。”
晴雯拿了小方凳子让她坐,“叫你穿着厚衣裳去,偏不听。”
“就这么一截路,本以为没事的。”她将食盒放在炭炉边打开,里头是一盅雪梨莲子薏米花胶。
“每到入了冬,侯爷便日日叫人在关园门前送汤羹来,一准是拿定了三爷晚上不好好吃饭。”
贾环啧了一声,“谁没好好吃饭了?”
“说起来,比往年好多了,好歹三顿都是吃的。”从前他每到了冬日里,一日就只吃一餐。
也是这两年身子好起来些,冬日里虽仍旧没精神,胃口也弱,但起码有起色。
且自去年起,每逢冬日里薛玄都会命人在晚间送来不同的滋补汤羹,眼见是有效的。
今年贾环就明显没有往年瘦得那么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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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日日近身伺候着,察觉出变化来,心里也安慰。
香扇将花胶羹盛了一碗出来给他,不禁再次感叹,“侯爷真是有心。”
园子不比外头,小厨房一到入夜就没了人。
夏日里倒还会备一些糕点供人取用,一入冬却是什么都没有了,那些婆子总是早早锁门回去歇着了。
但这也怪不得,哪有人不爱舒坦的,而且一向也没有夜里留人预备着饭的规矩,哪有专为月蜃楼开例的道理。
何况还是每日都换着花样的熬羹炖汤,就更磨人了,即便老太太准许,贾环也不会愿意。
“哎、你们快看,是不是下雪了?”
铃铛蹲在小炭炉边剥栗子,抬头往外一瞧觉得空中似乎飘着细小的雪花,就欢呼着让人去看。
几个丫头挤在窗边,晴雯不怕冷,直接出了卧房到外头廊檐下伸手去接,“真的下雪了!”
贾环靠在两个高高的软枕上,手上捧着一碗鲜甜的花胶羹,心里很是熨帖。
窗外细小的雪花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他便让丫头们都早些回去歇着,自己也洗漱睡下了。
“这样大的雪,明日院里定然是白茫茫一片了。”
云翘为他掖了掖被子,又将窗子掩实了,“下雪了,不如明日就别起这么早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