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文武百官从金銮殿列出,自左福门离去。
“过几日便是陛下的万寿节,各属国使臣现已住进四方馆了吧。”
“今年倒是热闹,除北凉、赤云、西夜几国外,更有鞑挞、亓丹、爪洼、雨雍来朝,可惜咱们是无福于宫宴了。”
“听说太傅大人这几日又病了,所以连早朝都没来……”
夏末秋初,空气中的暑温已经渐渐退去,但仍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闷热。
春山居内,贾环躺在蔷薇花架下的秋千上小憩,脚边趴着两只巴掌大的小狗崽,一黑一白,棉花团子似的。
晴雯给他倒了一盏清茶,“今儿又告假不去上朝,躲懒呢?”
“我都连着五六个月没歇过了,就算再休几日,吏部也乱不了。”
他从秋千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下定决心道,“明日继续休。”
晴雯笑了笑,“怪不得老夫人说你,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贾环打了个哈切,也不反驳,趿着鞋往卧房睡午觉去了,“把它们送上来,真是笨死了,爬个二楼也费劲。”
“我的爷,它们才一个月大呢,瞧这几只小狗腿短得。”她弯腰将两只狗崽抱起来,跟着上了二楼。
薛玄下值回到春山居的时候,贾环午觉还没醒。
院内几个小丫头正在打理花草,晴雯坐在琉璃隔门边的绣凳上做针线,时不时看一眼屋内放置的冰,见他回来便道,“睡下半个时辰了。”
“嗯,让人将冰带下去。”他拿过案边放着的一把竹丝扇,坐在床边轻轻打着扇子。
贾环这几年很少生病,只是身子好起来之后,夏日里就更爱贪凉,春山居每年用的冰是别处的好几倍。
赵姨娘愈发管不住他,干脆放开了手住在清月阁安心养老,也就是薛玄能时常提点着,一年到头都在操心他的衣食住行。
“你回来了……”
他已经睡饱了,隐隐约约地感到颊边吹来丝丝凉风,便知道是薛玄回来了,“珩儿今日功课如何?”
薛玄笑道,“都好,只是一日也不知要问我多少次,‘太师,舅舅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
贾环揉揉眼睛,睡得有些迷糊,“上回说好的,等他读完了《孟子》,我就会去看他了。”
水钧和探春的次子,今年刚满五岁,去年已被封了太子,由老圣人和陛下亲自抚养,单名一个‘珩’,小字玉奴。
这孩子充分遗传了他亲生父母的脾性,也算是互补圆满了。
自从被继嗣给皇帝,他的身份就变成了淳朝的太子,而且从小就爱黏着贾环,如今大些了也仍旧这样。
“今早有信来,说你二哥哥已经到了金陵,也到母亲那里去过了。”
贾环歪头枕在他膝上,“算算日子是该到了。”
前两年贾政去世,宝玉就有意和黛玉带着王夫人扶灵回老家,就此长住。
一来金陵是贾家祖籍所在,二来离黛玉的故乡姑苏也更近。
况且薛蟠每年都会回金陵看望薛姨妈,届时也可与宝玉好友相聚。
“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原本贾家给宝玉捐了个六品主事的闲职,但想想,他当时也只是碍于父命而不得不从。
宝玉终究还是不愿身在官场,会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荣国府中贾琏袭爵,贾琮、贾兰都成了家,巧儿已经出阁,贾苑也读书上进。
从前的孩子们都渐渐长大了,足以支撑起这个庞大的家族。
“明儿是中秋,我得回家里一趟。”
每逢中秋,贾家都要开祠堂行朔望之礼,如今贾珍遣了外任,贾赦、贾政都不在了。
贾蓉虽是族长,但上头还有长辈,家中大事都是他与贾琏主事。
薛玄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看来今年时意的生辰,又是我自己去了。”
“下回一定给她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