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安没由来的发了场烧。
一场发了整整四天的烧。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个礼拜的周四了。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耳边是医疗仪器冰冷跳动的“滴滴”声,掀起眼帘,入目的是一片奢华低调整洁舒适的单独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高级香薰混合的近乎要令人窒息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阳光透过薄纱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这环境过分的舒适,也过分的陌生。
估计只单单住个上几天都要花费不少的钱
这个念头本能地在宋念安的脑中滑过,但随即却又被一阵更为强烈的痛楚淹没。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尖锐的麻痛从指尖窜到肩膀,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念安脑子里一片混沌,身体像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寸骨头都泛着酸胀的疼,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过一般。
“痛……”她听到了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知是谁,只能头倚着靠枕迷茫地发出了句不大不小的求救声。像是一只被遗弃在陌生巢穴的雏鸟般,话语里带着病后的沙哑与迷茫。
“念念醒了?”
从门口传来的清冽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贺迟。
他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熬得晶莹软糯的白粥、几碟清爽的小菜,还有一杯温水。
贺迟身着简单的家居服,他头发有些凌乱,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疲惫。
看到宋念安挣扎着想起身的动作,他眉头微蹙,侧身将托盘放在宋念安身旁的床头柜上。
“别动。”贺迟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你烧了四天,刚退,身体还很虚弱。”
他没有立刻靠近,反而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似的,迈步坐到了离病床几步远的单人沙发上。
“念念,你生病了。”贺迟抬眼看向宋念安,那双总是带着张扬笑意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浓稠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愧疚,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上。
“都是因为我,都怪我,”贺迟喉结滚了滚,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那两天没有好好看着念念,才害得念念发烧了。”
他重复着“怪我”,字字句句都敲在了宋念安混沌的记忆上。
她眨了眨眼睛,不由地想起了上周五自己在贺迟家坦白的那句“我喜欢方瑾”和……贺迟瞬间冷下去的眼神。
心脏猛地一缩,带来一阵尖锐的闷痛,比身体的酸胀更甚。宋念安脸色更白了几分,下意识地避开了贺迟灼灼的视线,目光落在了盖在她身上的柔软被子上。
“我妈妈……”她哑着嗓子问,声音细若蚊蚋。
“宋阿姨调班了,昨晚守了你一夜,刚被我劝回去休息一会儿。”贺迟立刻回答,语气自然流畅,“念念烧了四天,她就担心了四天。”
“这些天她忧愁坏了,公司医院两头跑。我正好……就帮着她照看一下念念。”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病房安静,环境也好,是我爸一个朋友开的私人医院,方便些。”
果然是他安排的。
宋念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应该感谢他的细致周到,尤其是在自己生病时。可这份“周到”背后,那份沉甸甸的、名为“愧疚”的枷锁,和更深层次的掌控感,让她本能地感到压抑和不安。
宋念安抿了抿唇,她想问她昏迷的这几天里,外界发生了什么?那个周一……贺迟的演讲……
“我……睡了四天?”宋念安艰难地开口,试图理清时间线。
“嗯,高烧反复,医生说是你身体透支加上情绪剧烈波动引起的应激反应。”贺迟的目光紧紧跟随她,仿佛要将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刻进眼底,“念念,那天,我不该那样说话,不该逼你,不该……让你难过。”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因为方瑾。
他威胁了他的念念。
是他害得念念伤心了。
就像是他们二人吵架的次数一般,宋念安虽然体质偏弱,但除了儿时生的那一场病之外,几乎是连感冒都没怎么有过的。
可这次偏偏却生了场无由来的病,整整烧了四天之久。他在接到宋清妍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几乎是浑身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