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许宝宝说得艰难。
她不歧视江晚的异族血脉,可在当下这个是滴啊,异国王室执掌大梁皇权,这不是造孽吗?
“姐姐,”江晚也笑了,略显夸张又带着讽刺的笑容,让他整张脸显得秾艳,“你果然是嫌弃我的。是啊,一个没根的太监,还流着异族的血……我自己想想自己,都觉得恶心,恨不得撕了这残败的皮,流干这肮脏的血!”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生来便如此悲惨、肮脏、下贱?凭什么不许我争抢我想要的东西?我无意以异族身份篡夺皇权,只是不这么做,我就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旁人觉得我大奸大恶,卑劣不堪,姐姐,你也这么觉得,对吗?”
江晚恬静隐忍的面具之下,是一张贪恋和痛苦绝望交织的脸。
许宝宝紧紧蹙眉,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话一出,面露痛苦,神态扭曲的江晚“蹭”地站了起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许宝宝的右腕,将她虚虚按在背后的芙蓉榻上。
他一字一顿:“我要以下犯上,姐姐可懂?”
小心机数量少一些,杀起来要快一些……
许宝宝在感情上一向驽钝,但纵然如此,大惊之下,她仍是终于意识到江晚的别样心思。
——难道他步步为营,走到今天,都是为了她吗?
她觉得荒唐,一届权宦,从最底层一点点爬到今天,该是何其坚韧、何其强大?这样的人,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个恋爱脑……可是眼看着江晚面露疯狂,却又深情,离她越来越近,她也迷茫了。
当然,江晚骤然的动作,让毫无准备的她感到不适,无论他所言是真是假,她都不会允许他如此冒犯。
一咬牙,反手成刀打在江晚后脖颈处,将人击晕。
江晚在御马监学过一点骑射,但是这跟许宝宝外出修学的本事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榻上,倒在了许宝宝腿边。
……
等到江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软榻之上。
他吸了吸鼻子,朦胧睁眼,看到周围的光景,闻到熏香,竟是顾不得身体不适,立刻“腾”地坐了起来。
这味道、这陈设,他这是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大梁皇宫!
他是倒在许宝宝面前的,现在自己回了皇宫,便意味着许宝宝也回了皇宫。姐姐她……终究还是要毁掉他安排的一切,让他什么都得不到吗?
江晚心想着,踉踉跄跄地从榻上爬起来,想要出去看看。
走到半路,却听听屏风外有人对话。
是许宝宝和太子许清尘的声音。
许宝宝说:“皇兄莫要太过忧思伤身,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想当初,也是我拜托你照顾江晚和孙蓬,没想到有朝一日,却酿成这样的局面。”
许清尘话音中带着几分苦涩,意志消沉,自嘲说:“这倒无妨,我原本也没了当皇帝的心思,没那个能耐。只是日后,就劳烦妹妹费心了。”
说罢,黯然离去,显然不想再考虑什么争权夺势。
江晚缓缓停步,沉下心想:“许清尘说没了登基的心思,难不成是要将皇位就此让给连哥儿?他倒识相,这样也好,原本还担心如果做掉了许清尘,姐姐一定会怪罪,现在这样倒是极好!”
许宝宝早已听到江晚的脚步声,只等许清尘走了,就绕到屏风后来看。
她看到他,脸上也没了之前的震怒之色,带着几分促狭地问道:“睡了几天几夜,终于醒了?”
江晚抬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我……”
他竟然睡了三天三夜,姐姐是如何回宫的,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姐姐一定做了些什么,否则不会露出这般促狭的表情。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即使许清尘不登基,还有后面的几位皇子,她就这么不希望,他的谋划得逞吗?
见江晚失意,许宝宝轻轻叹了口气:“我方才问过了,太子哥哥确实不愿当皇帝,他觉得自己空有一腔仁德,却太过软弱。这段时间,你一定没少折磨他,他意志非常消沉,一直在说自己斗不过你们,让父皇、母后还有妹妹失望了。”
江晚默不作声,只是低垂着头。
对付许清尘这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百般磨损他的意志力,让他渐渐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不配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只想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