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闲不住,拖了半边地板,过会儿搁下拖把过来,把小儿子乱七八糟的衬衣领子撑起来顺顺,再折回去顺顺,“熨斗插头焦黄了,蛮危险,我不敢动,等爸爸回来他看看。”
“嗯,你吃过了吗?”郁楚问她吃没吃早饭。
“早吃了。”冉梅花看一眼餐桌,盘里干干净净,牛奶杯子也干干净净,她满意得很,“对了,你今天要见几个学生?”
冉梅花一直把在郁楚这里咨询的客人称作学生,因为客人喊他的儿子郁老师。有时候她也会跟着喊郁老师,每每这时候,郁楚总是愣住,然后摇头,非常认真地纠正说,不是老师。
郁楚:“见一个。就是那个恋爱十年,男朋友迟迟没表示的姐姐,我的恋爱建议是分手。”
“十年啊,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有多少个十年给他耽误?”冉梅花拉来旁边的凳子,坐下后叠着腿,一只手压在中间,声音低低的,“你要好好跟小姑娘说,这年头好男人不愁找啊!”
“我说的。”郁楚沉吟一声,“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出现这种情况,是侥幸心加缺乏自信和自我价值感的原因。她最后能不能明白,不止需要外力干预,自我觉醒也很重要。”
这一连串,背课文似的,冉梅花抿唇,脸上挂着笑容。她就爱和小儿子聊这些文绉绉,听又听不懂的东西。
他哥起来了,快速洗了个澡,热腾腾的雾在开门瞬间散出来,冉梅花精挑细选的薰衣草味沐浴露。但郁楚不太确定,薰衣草的味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浓烈,香昏了头。
郁楚不爱用。
郁言松换好衣服过来问:“几点去?”
郁楚:“九点半之前就可以。”
郁言松必须起来当司机,全因他是个闲人。
也不能这么说,郁言松其实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原先是个编剧,孙子似的帮别人打工,早晚都有忙不完的破事。后来学到本事,自己开公司,让别人孙子似的帮他打工,他早晚都没事。
之前他有想过给弟弟找一个随叫随到的司机,奈何放心不下放弃了,任劳任怨地亲自接亲自送。
“那九点准时出发,我对付两口。”郁言松塞了一嘴的三明治还能再咬一口煎蛋。
他爱死煎蛋了,一次能吃四个还意犹未尽。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今天是教那个小姑娘分手?”
“不是。”郁楚纠正他,“是恋爱建议,我并不是每一次都建议用分手来解决感情问题的。”
郁言松看着他妈妈笑,问弟弟:“哪一次没建议?”
“…还没有碰到。”郁楚想了想,总结道:“很多男人不是好东西,少数女人…也不是好东西。”
郁楚不太坚定。因为找他咨询的女人居多,大概有点谁说谁有理的意思,这种评判好坏的标准似乎不太准确……
“自己的感情都还理不清。”郁言松故意揶揄他,“你缺恋爱经验。”
“不缺。”这方面郁楚很有自信,他已经把恋爱技巧相关的书籍熟读于心,基本做到张口就来。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得谈恋爱!
“哪有人翻着书谈恋爱的?”
“应该有…”
郁言松哭笑不得,“好吧,做自己喜欢的事比什么都重要。”郁言松赶时间,继续大快朵颐。
郁楚很喜欢听他哥吃东西,咀嚼的声音和速度,香得他直流口水,于是郁楚把刚才吃不完的三明治拿起来,就着他哥咀嚼的声音,香喷喷跟着吃完。
出门正好九点。
郁楚工作的地方在五公里外的一家咖啡店,三层独栋。
不得不说这是一家店主非常肯花心思的咖啡店。郁楚决定将工作地点选在这家咖啡厅,一个是他家人少,一个是他家有三道门。
正大门,后门,以及一个小小的,靠窗边的玻璃推拉小门。
平常不会打开,光肉眼看,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道玻璃门。而且这道门和门里边配置的桌椅和房屋结构完美契合,像一个天然的私人包间。
郁楚知道的时候,发现新大陆一样,久久处于兴奋状态,当他又发现座位是可以手机提前预订的时候,险些原地蹦起来。
之后他连续两周都来这家咖啡店,反反复复,边走边感受和记忆,像个尽职敬业的地图测绘员,驾驶gps采集车在咖啡店的角角落落进行测量。
他的记忆相当于车上的摄像设备,记录沿途的路况,并录入大脑后台以生成三维图。
摸清大概地形,加上他哥的描述,这家咖啡店具象化了。
正大门的小花园栽满了绿植,一年四季总有花开,就是店里栽在盆里的那些都被照顾得很好,叶子绿油油的。都是木质桌椅,郁楚常摸,光滑有质感,是好木料。
正门有个鱼池,什么都养,郁言松说有一次看到了一只晒太阳的王八。他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一只小不点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