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的确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的语气和刚刚很不一样。艰涩,低暗,好像下了决心才开口,又希望对方一个字也听不到。就是这样矛盾,这样小心翼翼。“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当时,我明明是想让你逃的。。。。。。”
我不免想到临行时的佐助,竟也从虚假的情景对话里带出了一分真情。“我除了你的身边,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他没有再回话。
我莫名其妙地记起水门老师在用二段飞雷神把我打到地上后对我耳提面命过的战斗诀窍——永远不要把敌人当成傻子。
这哪里是诀窍!老师,我也并没有把你当成傻子。。。。。。我很失望,又不甘起来,维持着倒在地上的狼狈姿势,只不过转过身来,变成面朝天空。春天的草坡总让人发痒。卡卡西才应该听听这句话呢,他没有在意敌人的习惯,总觉得一了百了,死了也好。
卡卡西啊。。。。。。
是啊——我来气了。我说的就是卡卡西啊!你不觉得,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冷血吗?
水门老师的湖蓝色眼睛比天空还要柔和宽广,善良温暖。听我这样说,他再次开始叹气,很没办法地抓了抓头发。什么时候你们才能明白,在所有的奉献方式中,付出生命反而是最简单的一种呢。。。。。。
这不对。我很不解,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除了自己的生命,人还拥有什么更珍贵的东西呢?
这个嘛,比如爱,又比如。。。。。。和平?他笑着将话头一转。虽然在我看来,我的生命始终没有村子重要。。。。。。不过老师并不建议你太轻易地给出自己的生命哦。
我无视他伸来的手,继续耍赖般躺在地上。因为是火影,所以早早地有了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吗?
就算不是火影——他犹豫了一下,很无奈地浅笑道。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这些了,唉!
说嘛!我急了,因为察觉到他的退让和回避,这很少见,这对波风水门来说极其罕见。继续说呀,水门老师!
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很强。你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死,为了什么而死,死不死。这都是可以的。他从上至下地控握住我细细的手腕,温和地笑了,语速缓慢,语气极其威严而不容旁人置疑。他那么笃定,那么信任我,我愣在缓缓爬过草坡的阳光里,不愿意承认我其实很期待他话里的这个未来,好像我真的有一天会很强,强到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死,而不仅仅是活过一场又一场毫无尽头的战争,爬过战壕,得知己方今天的耗损。不为了自己的向往去奋力一死,而只为他人的希望同样艰难活着。。。。。。他的笑颜变淡了。说到底,火影也。。。。。。嘛,算了。
我眼看气氛低落下去,竟然灵机一动。老师,我学会飞雷神二段了!
水门哈哈大笑起来。那么,你已经很强了呀!
而现在,为了某个可能性把自己逼到绝境里的我其实正坐在飘散着恶臭和恐惧的黑暗里。我现在的确很强了。老师,你看到了吗?你看到我了吗?我在一片模糊而遥远的昏沉中缓缓闭上眼。
回忆里的水门还在说话。
从自己能够体验阳光和雨水的盛年里拿出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不管有没有战争都努力活着,为了后辈和自己的爱而不去轻易地死掉。承担责任。延续你所信赖的传承,这些举动并不比为村子付出生命的火影低级。我甚至希望你能变得很强,能告诉我一个能不以圆满而伟大的死亡为结局的故事。梅见,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远比卡卡西更好。而这些——对不起,我一下子说得太多了吧——这些东西。。。。。。他难为情地别过脸。我不想知道他在害羞些什么,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似乎在笑,眼睛被太阳晒得很痛,但我真的在笑。这些东西。。。。。。就是我对你除了死亡之外的期待。难道你已经和卡卡西一样,只看得到以死亡为结局的人生了吗?
“啊!”耳边传来了数道惊呼。
随着船只突然的剧烈摇晃,我愈发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的脆弱和疲惫。头顶猛地一痛,脸上划出一道热流。。。。。。我很熟悉这个反应。大概是被墙壁上冒出的铁疙瘩擦破皮了。
耳边冒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最左边的孩子堆里竟刺啦刺啦地冒出了火焰。。。。。。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