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不过还要三娘指点一二,先生还不懂南风馆的规矩。
三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头低到地上去的小安,转过头朝着沈清如淡淡问道:你识字?
上过私塾,识文断字是会的,若要作诗讲经也无妨。沈清如点头。
作诗倒不必。三娘笑了声,纤长的手指敲了敲软塌,只是有一事我必须问先生,你觉得以色侍人一词如何?
沈清如心下疑惑,不过仍是认真道:以色侍人,必不长久。
那先生以为这种方式如何?
这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有利有弊,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三娘轻笑,好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不过是小安一片私心罢了,先生是如玉君子,不该留在此等污浊之地。
如玉?沈清如默默低头看了眼身上洗到发白的衣裳,又想到头上被一捆捆稻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实在不敢恭维这位三娘的审美。
不等沈清如回答,小安就急道:三娘!您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请个先生吗?!
三娘斜觑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却生生让小安后背一凉,但偏偏他又不后退,咬着牙道:您刚刚也问过了,他不介意啊!
傻孩子。
三娘叹了句,目光带着怜惜。
旁观良久的沈清如终于发觉出不对劲了,他也不是个傻子,只不过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此时盯着小安着急却无奈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下更是惊醒过来。
难怪之前强调他容貌出挑了呢!南风馆
不过现在不在这儿干活儿,他还能去哪儿呢?暂且不谈账房先生让他来这儿是何居心,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唯一拿手的抄书在镇上也找不到恰当的渠道,似乎,也就这儿能待了?
想着,沈清如抿唇上前一步,我懂三娘你的意思了。
嗯?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不过一晌贪欢。但人生短暂,苦乐不由人,不如随心所欲,不枉为人一场。
气氛一度沉寂下去,三娘凝视着神色不动的沈清如,目光在他头顶的汗珠上打了个转儿,又伏在了榻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摆摆手,去吧去吧,你非要待下来我还能拦着你不成?明天就开始干活儿,小安你去安排他的住处吧。
结果出人意料得顺利,小安欢欢喜喜地应了是。
等沈清如走后,三娘才侧着身笑出声来,一个孩子,装正经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他竟然还差点就相信了。苦乐不由人是真,随心所欲才是假啊。
唉,到底年岁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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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
小安将沈清如带到一间房间,沈清如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屋内布置简洁,收拾得却很干净。小安抱来一床棉被铺在床上,又拉开窗子点燃香炉。
先生就在这里歇息吧,今日时辰太晚,想必先生也累了,等明日我再将先生需要的物事搬过来。
小安笑着端来一壶茶,让沈清如坐着喝口茶歇歇,而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就端来了晚膳。
或许是对于先生的尊敬,提供的吃食有荤有素,一碗莲子汤羹更是沈清如从未尝过的鲜美。
沈清如用膳时,小安就在一边将南风馆大大小小的事情说给他听。
南风馆在青鸟镇开了也有两年多了,馆主三娘姓名不明,虽然身为男子,但因为容貌艳丽盛过女子,大家都唤他三娘。很多人来南风馆都是冲着三娘来的,但三娘却一般不见客,馆内的红牌公子就是刚才走廊上碰见的玉公子,柳时玉。男风一事虽大多人都知晓,但到底放不到明面上来,所以大门一般紧闭,只有熟客来了才会让人进来。
不过三娘性格闲散,并不拘着馆内公子,卖艺的就卖艺,愿意卖身的就卖身,有人来馆里闹事的时候,三娘就会出面调解,大家一般都会卖他一份薄面。三分看在他容貌,七分则是畏惧三娘身后的王二少。王二少是青鸟镇上富家大户的少爷,出手大方,早恋慕三娘已久。
不过从三娘冷淡的态度来看,三娘对王二少是没什么心思的。
等小安说完后,天已经黑了。他还得回到前门守着,等熟客来开门,只好对沈清如道了别。
说实话,沈清如心里没多大排斥,逃荒的时候什么都遇见过,饿的时候甚至连土都想啃,那段时间也没少干过讨饭偷抢吃霸王餐的事儿,凡事都没得想,唯一想着的就是怎么才能吃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