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现在,有着这个最亲密的关系,她还是看不懂唐潋在想什么。二人之间仿若有一个厚壁障,是用金刚水泥浇灌而成,陈惜言只有一把小斧头,只能无措站在它面前,窥不见其中的真实面目。
是唐潋后悔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陈惜言浑身一冷,本就不安的心此刻更是一揪,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在桌子上。
正打算夹菜的唐潋一抬头:“?!”
“惜言,你怎么了?别哭别哭……”她手忙脚乱地找到卫生纸,还没等递上去就被陈惜言一把搂紧怀里。
感受着陈惜言身子的颤抖,她愣了愣,问道:“怎么了?”
陈惜言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什么后悔?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唐潋挣开陈惜言,用袖子抹干了她脸上的眼泪,手指“嘭”一下弹了她脑门:“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从来不说你在想什么,唐潋,”陈惜言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也不怪我胡思乱想。”
“你也不问,不是吗?”唐潋伸手,将陈惜言的脸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既然这样,那今天你想问什么,我一一回答,好吗?”
“我不是……”陈惜言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算了,她想,于是开口:“刚才那个问题。”
“没有后悔。”
“那你,和我在一起,不害怕人们嚼舌根吗?”
“这有什么,我不在乎。”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给我的感觉。”
……“那刚才,你在想什么?”陈惜言抬眼,死死盯着唐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深情。
唐潋的回答难得卡壳,她静默一秒,实话实说道:“我不想回答。”若是说出来,说她没想过未来会如何,陈惜言会不会比现在更难过呢?
这个想法本身就很不负责任,唐潋还是决定掩埋。
陈惜言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只要不是后悔了就好,至于其他,她现在不想去在乎。
撤了叠桌之后,陈惜言在写字桌上写作业,唐潋在床上看书,一片寂静祥和。
“陈惜言,你要搬家?”唐潋的声音突兀响起,陈惜言手一抖,笔下的字瞬间没了形。
转头,看到唐潋手里拿着一叠“租房启事“”,红的、白的,干的、湿的,应有尽有。陈惜言脑子嗡嗡作响,上前一把夺过这些单子,期间还被脚下的拖鞋绊倒,一头栽到了唐潋身上。
唐潋哭笑不得把陈惜言扶起来:“所以是要搬家吗?”
“前些日子,有人说这里要拆迁,让我们做好准备。”陈惜言坐在唐潋身边,一张张翻看着“租房启事”。
这些是她从早市一处角落里发现的,满满一墙的招聘启事、租房启事。有新贴上去的,也有上了年头发黄的,全部堆积在黑绿色的墙壁上,久远又无人问津。
“拆迁?之前说过好多次要拆,后来都没了风声。”唐潋说道。
“但是这次,不一样,”陈惜言摇头,“三街巷有人在政府工作,说是政府的意思,最早年底动工,最晚明年春天。”
她的手无意识地揉搓着单子:“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在这里住久了,忽然要换地方,水电、租金、地段都要考虑,很多事堆在一起,麻烦。”
“陈惜言,你还说我不告诉你,你有事不也不告诉我。”唐潋笑了笑,扯过那些租房信息,随手扔在了一旁。
“是觉得我帮不上忙?”她反问。
陈惜言解释道:“没有,我只是……”
“要不,你来历上嘉园,和我一块住?” 唐潋截断陈惜言的话头,提议道。她方才粗略地翻了翻这些租房信息,便宜是便宜,但是水电不全,而且安保不到位,大多位于城中村,和陈惜言上班上学的地方都很远。
与其让陈惜言费劲儿找新住处,还不如她们一起住。
她有两辆车,一辆汽车一辆电动车。历上嘉园距离申城一中和咖啡店都不算远,估摸着也就七八公里,电动车完全够用。若是下雨天,她来送陈惜言,如果可以陈惜言也可以去学车……
“可、可以吗?”陈惜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嘴边是抑制不住的笑。在听到唐潋说当然的时候,她兴奋地抱住唐潋,亲昵地蹭了蹭唐潋的侧脸。
然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急匆匆退到床尾,掀开了床垫。底下是一些存折和一张张红色钞票,陈惜言捻起它们数了数,定下心,将它们递到唐潋面前,煞有介事道:“这些是我全部的存款,我不白住,会交水电和房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