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还会代替萧思容将萧厉送来的建筑图样临摹出来,减少她身上的负担。
萧思容则整理出文稿,在大量的文献典籍中搜寻精准的词语。
各地的风俗不同,木匠对工程制法通常都有不同的术语和俗称。
她要做的,便是将其汇集成辞典。
没有足够丰富的工程经验,在深宅大院里做这些工作,可想而知有多么困难。
有的时候简一言睡下了,她还在书房里整夜地伏案疾书,冥思苦索。
如此殚精竭力,身子自然是吃不消的,加之先前几年的忧虑,她还是在深秋的一个夜晚里倒下了。
这一病,就再也没能起来。
她提不起笔,简一言便坐在她的身旁听她说着,自己再画,再写。
每每说到一半,萧思容就开始咳血,撕心裂肺地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
夫人!您就休息一会儿吧!
大夫苦心地劝着。
萧思容本就时日不多了,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萧思容扯起嘴角,失神地望着帐顶,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
她的书,终究还是成为了她的遗憾。
她病倒后,管理内院的事落在了王氏的头上。
在处理完事务后,王氏常常过来服侍她。
那个时候,还在国子监里上学的简舒迟刚好被举荐到弘文馆里念书,每天仅有晚上的时间能来看望萧思容。
这也是他进这个院子里最频繁的一个时间段。
那年的简一言刚刚七岁,总是背对着他趴在萧思容的床边。
他以为他在掉眼泪,无意间的一瞥正好看见他在画着什么。
萧思容看见他过来,虚弱地朝他招了招手,吃力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我可以放心地把一言交给你么?
简舒迟瞪大了双眼,耳边传来眼泪滴落在纸张上的响声,清晰而又沉重。
他呆呆地看着简一言,双唇轻颤。
好。
简舒迟和王氏走后,萧思容拉紧了简一言,失声痛哭。
对不起一言对不起
这么早就要丢下你对不起
再多的话说不出口,湮没在不断滴落的热泪里。
简一言闭上眼睛,回想起现代的场景。
他的母亲跑遍了大江南北,致力于古建筑的研究事业,最后因过度劳累倒下。
重症监护室里,那个戴着呼吸机,蓄了满眼泪水的女子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说:
对不起
这么早就抛下你们。
简一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站在他身旁的简一萌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