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她也靠着翼鱼睡着了。
翌日一早是翼鱼叫醒了她,她醒后见裴雪时还没醒,又把他也叫了起来。
只不过是隔着一段距离大声喊的那种。
从平阳到槐安要经过两个县,三人租了辆马车,用了两日的时间到了平阳。
他们到时已是下午,日光照在街道两旁林立店铺的青砖陶瓦间,门帘随着微风飘荡。六月的古燕已经开始热了,可路上人还是很多,笑着带孩子出来玩的夫妻、相约出游的闺中密友、吆喝着卖凉水的小贩……
好不热闹。
三人先去订了客栈,快到月中了,裴雪时近日越发觉得嗜睡难耐,身体也逐渐开始僵硬,随意寻了个理由跟温盛宜二人致了歉后便回房歇息了。
“阿鱼,你在这盯着那裴雪时,我去刺史府找周叔,不出意外,事情今日就能解决得差不多了。”
回房后,温盛宜简单嘱咐了翼鱼几句,又离开了客栈。
刺史府的安防明显要比槐安强得多,属官也都各司其职,纪律严明。
温盛宜知道以周柯远的为人,现下一定还在后堂批阅公文,所以目标明确地向后溜去。
*
周柯远放下手中的公文,吐了一口气,又揉捏着太阳穴。今日在府里忙了一天,他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他身上最瞩目的应该就是他的头发了,与其他四十几岁的同龄人的白发不一样,他的头发颜色竟还有些发灰。
“周叔,头又疼了啊?”一道有些沙哑,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静谧的后堂内突然响起。
周柯远当即被那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谁!胆敢在我稽州刺史府撒——”
话音顿然僵住,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趴在窗户外歪头看着自己的人。
他看着那个人,那熟悉的眉、熟悉的眼,逐渐与他记忆中多年前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小女孩重合。
他的手指不自觉颤抖着,开口的话中满是哽咽:“是……阿繁吗?”
温盛宜从窗外翻了进去,走到他面前抱住他,闭眼露出个轻轻的笑:“周叔,是我,是阿繁。”
八年前周柯远在封州康乐做县令,收到好友温源的死讯时便告了短假日夜兼程赶回锦桑城,也堪堪来得及见好友的棺椁一面,不久后他又无奈返回康乐。
没想到第二年便又听到了长河长公主忧思过度,已然故去的消息。
明明才三十几岁,可他在康乐却急得一夜间头发颜色都黯淡了许多,他在想阿繁,那个总是会笑着跟所有人撒娇,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她的小孩。
她才十一岁,接连经历父亲意外死亡和母亲忧思过世,她要怎么办?
时隔一年,他又一次进京前往长公主府吊唁。
阿繁扑在他怀里哭得不止,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抱着她。
命运弄人,两年后,阿繁十三岁,他们说她死在了大火里。
可是五年后,他们又说阿繁回来了,他们说初泉是被先帝害死的,长河是被先皇后害死的,阿繁的大火,也是他们放的。